徐达笑道:“他们都说标儿你是帅才,果然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果通州真的被溃兵冲击成功,以元朝皇帝那个昏庸和胆怯的性格,肯定会立刻弃城逃跑,元大都不足为惧。我留在海津镇等候消息,如果朱文正他们能获胜,大军就可以分一支部队直接西进,以逸待劳击溃扩廓帖木儿。”
徐达说完后,感慨道:“元朝的皇帝不算什么,但流落在外的太子和那个叫扩廓帖木儿的人,可能会成为我们大明的心腹大患。”
陈标点头:“元朝太子也没什么用处。那个扩廓帖木儿必须死。”
陈标知道扩廓帖木儿的另一个名字——王保保。
王保保是《倚天屠龙记》中女主角赵敏兄长的原型。他那个年纪的男性几乎没有不看金庸小说的,其中一些设定也是被他们掰碎了研究。
元朝之所以能变成“北元”,王保保是首功。若不是他大败北伐的明军,元朝就不可能继续在草原上苟延残喘。
...
所以元朝的皇帝和太子算个屁,王保保才最重要。
陈标叮嘱道:“不要招降他,不会成功,白白折损我们去招降的人。”
徐达听陈标对扩廓帖木儿评价如此高,对扩廓帖木儿的警惕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笑道:“好,我不会招降他。我也会劝主公不要试图招降他。”
陈标点头,和船队离开。
徐达看着船队渐行渐远,眼皮子开始疯狂跳。
他强撑着回临时驻地休息,一关上门就开始用脑袋轻轻撞墙。
“徐达!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让标儿上前线,你自己留在这里?”
“一开始行军打仗,你怎么就变了个人,凡事就要按照最好的战略方向走呢?老大知道后,你一定会完蛋!”
“不要冒进,不要冒进,不要冒进!北伐前你写了十篇不要冒进的大字,你忘记了吗!”
徐达嘀嘀咕咕吐槽了自己许久,然后抱着脑袋原地蹲下,甚至想在地上滚一圈。
即使他知道陈标在船上不会有危险,但把陈标派到前线去一事……
呵呵,他已经可以预见那位心脏很黑心眼极小的老大会在后半辈子都疯狂找他茬了。
虽然只要标儿没事,老大不会惩罚自己。但老大一定会想出许多办法折腾自己。
“但我也没办法,标儿率领的重火炮营实在是太厉害,好好利用这个重火炮营,真的可能会用极小的代价拿下元大都。”徐达抱着头喃喃自语,“现在除了标儿,没有人能将重火炮营运用到极致。要怪就怪老大,为什么脑门一拍就北伐啊,先让标儿培养一批会使用火炮的将领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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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都是老大的错。
徐达自我安慰之后,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恢复成那个镇定自若的徐元帅。
在陈标几兄弟这边,朱文正、陈英和李文忠率领骑兵在后面驱赶溃兵,就像是赶羊一样。
溃兵们玩命地跑,沿路的军营和小城纷纷被溃兵冲散,然后形成了更大的溃兵洪流,朝着通州城冲去。
打顺风仗,就是这么势如破竹。
如此战役在史书中出现过许多次。比如其中较为出名的一战便是霍去病带着一支小部队“迷路”到了匈奴大帐,俘虏了远比他的兵力多得多的匈奴士兵。
人的情绪很容易被群体感染,当身边的人都在逃命的时候,被裹挟的人根本不会生出反抗的念头,就会丢盔弃甲跟着逃命。
他们不会去看后面有多少人追,不会去想自己这群人团结起来能不能打败追兵,只会担心自己跑得不够快,不能跑赢身边的人。
当初洪都之战陈标让城门大开,所有守军全员出击,以当时仅剩的一万余精兵追击陈汉几十万的溃军;或者高邮之战中,张士诚率领一千余精兵出城冲杀,追着元朝几万溃兵打,也是这个计策的运用。
现在朱文正、李文忠、陈标三人再次执行了“赶羊”计策,沿路不眠不休地将溃兵往通州驱赶。
溃兵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狠狠拍在了通州城门上。
水路比陆路快,陈标提前等候在通州附近的河中。
当他看到溃兵朝着通州城门奔来时,命令火炮全线开炮,狠狠轰在通州小城的城门上。
又是熟悉的只听见炮声看不到大炮的影子,来自海津镇的溃军们心中的恐怖记忆被引发,哭天抢地地砸着城门和城墙,一副完全疯了的模样。
火炮难免落在溃兵中,炸出一片血肉模糊。
陈标双拳紧握,脑海中浮现出洪都之战中一幕幕人间炼狱场景,嘴中却没有停下开火的命令。
在火炮的攻击和溃兵那几乎疯狂的兵器劈砍...
下,通州城墙被砸出了一道小缺口。
溃兵立刻从小缺口涌入通州城,通州城的守兵见到和他们一样穿着元朝兵服的溃兵,短暂的愣神了一下,就立刻被溃兵席卷进去。
他们就像是河中的小石块一样,迅速被溃兵洪流吞没,有的被溃兵打死,有的被溃兵踩死,还有的聪明人调头就跑,融入了溃兵洪流中。
朱文正等人立在马上愣愣旁观这一幕,没有出兵。
等溃兵和陈标的火炮将城墙打开了一条小口子之后,朱文正等人才派出斥候进城开城门,从城门中冲了进去。
当朱文正等人的骑兵冲入城池中,还准备抵抗的守军立刻失去了战意,有的跪地投降,有的跟着溃兵一起往元大都的方向逃去。
此刻有些溃兵们已经奔跑了半日,又在城门处劈砍了许久的城墙,早已经精疲力尽。
可他们不敢停下脚步,就算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也不断往前奔跑,仿佛身后有猛兽追逐似的,一停下来就会被猛兽吞噬。
人的极限就如此被激发。他们仿佛陈标在现代社会看过的影视游戏中的丧尸一样,不知疲惫地朝前奔跑。有的人奔跑着奔跑着就倒地不起,被身边人踩踏成了肉泥。
朱文正等三人留下副将占领通州后,继续驱赶溃兵,朝着元大都一路奔去。
陈标也率领船队,离开运河,进入通惠河,也朝着元大都驶去。
而此时,天才刚黑。
只一日,海津镇和元大都的门户通州相继陷落。
元大都的门户通州甚至是陷落在溃兵手中,和明军关系不大。
朱文正派回去的人给陈标的重火炮营列了首功,毕竟打碎城墙有火炮的一份功劳。
徐达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忍不住攥紧拳头挥舞了几下:“好!好!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明王!大军分一半直接西进!”
徐达兴奋地让人传信。朱元璋看着信愣了许久。
只一日,海津镇和通州就已经落入我的手中了?
我那三个义子和我的标儿已经不等大军到来,先去打元大都了?
徐达那个大傻子甚至说,如果我来的太晚,标儿和我三个义子可能就拿着这么少的人把元大都打下来了?
你逗我笑呢!
朱元璋问身边人:“你们认为这封书信是真是假?是不是徐达的书信被人截获,改成了假信?”
刘基吐槽:“主公,你为何不说徐元帅在海津镇吃了大败仗,被刺激成失心疯了?”
王袆兴奋道:“主公!我们加快速度啊!不然真的赶不上了!世子果然厉害!”
朱元璋恍惚了许久,才道:“好,加速。等等,如果这是真的,徐达那个大傻子把我的标儿派到前线去了?甚至他自己都在后方,把我的标儿派到前线去了!他怎么敢!”
刘基面无表情道:“关于这件事,主公你该负最大的责任。”
朱元璋愤怒道:“放屁!”
刘基道:“先锋军的将领几乎都经历过当日洪都之战,对标儿如同对神灵般崇拜。如果标儿献策,他们一定会竭力说服徐元帅。而徐元帅具有真正的元帅之才,他能分辨出什么是最优的计策。所以标儿要说服徐元帅非常容易。”
朱元璋微微一愣,然后继续骂道:“怎么可能?军令是儿戏吗?徐达怎么管不住标儿!”
刘基摇头:“不是管不住,是被说服了,就像是主公被标儿说服,让标儿北伐一样。如果标儿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能取得更大的战果,徐元帅为何不同意?如果他不同意,手下的将领会同意吗?”
叶琛叹气:“说的也是。若标儿跟随的先锋军中皆是陌生的将领,他们虽然知道标儿的小军师之名,但仍旧可能会因为标儿的年...
龄,下意识的排斥标儿的献策,更不会让标儿上战场。但洪都曾经的守将却是和标儿并肩作战过,他们非常信任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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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使劲抓挠头发。
被谋士们这么一提醒,他也意识到如今的局面,在他把和陈标并肩作战的将领全部调到了陈标身边后就注定了。
他本意是让陈标的行事更加自在。但这自在的后果就是,如果陈标拿出了切实可行的计策时,这群人会一同说服徐达接受这个计策。
而且他们不知道陈标的真实身份,所以并不会知道陈标的性命比立功更加重要。
在他们看来,陈标的计策如此优秀,徐达不接受,就是故意压制陈标,抢夺陈标的功劳。
如果徐达拿出确凿的理由反驳陈标,就不能服众,会引起将领们不满,进而影响整个先锋军的士气。
何况,徐达自己也被陈标说服了。
但如果提前知道会这样,朱元璋也会做出现今的决定。因为他绝对不能让陈标受委屈。
朱元璋骂骂咧咧了许久,然后整理好仪容发冠,也下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命令。
他亲自率领一路军队登陆西进,把守甘肃和山西的元军进入元大都的关隘,迎战扩廓帖木儿。
其他人继续北上,听从徐达指挥,攻打元大都。
朱元璋和陈标的举动落后了几日才传到马秀英耳中。
马秀英愣了许久,又闷头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马秀英擦干眼泪,继续率领妇女们运粮。
现在兵分两路,她也需要统筹后勤,做出变化,才能让朱元璋率领的西进的军队衣食无忧。
马秀英想求满天神佛保佑她的标儿和丈夫,但在生出求神拜佛的心时,她突然想到标儿自己就是神仙童子。
标儿曾经说过,神仙不会管凡人的事。如果要管,那就自己下凡变成凡人,和凡人们一起经历世间的事。
所以求神拜佛没用,会听人的心音的神佛已经在凡世间了。
一切还是得靠自己啊。
马秀英看着自己身旁“秀英夫人”的旗帜,神情越发坚定。
……
陈标通过通惠河,来到了元大都的城门口。
溃兵们果然如同在通州一样,疯狂劈砍元大都的城墙。
但作为元朝都城,元大都的城墙最厚的地方高达几十米,根本不可能劈砍开。
元大都的守军们居高临下朝着溃兵们射箭,完全不顾溃兵们也是自己人。
溃兵们一片一片的倒下,倒在了自己人的弓箭中。
陈标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标儿……”燕乾担忧道,“你先休息一阵子,等有结果了我再来叫你。”
这有结果,就是溃兵被杀光,或者溃兵把城门冲开。
如果元朝皇帝铁了心要守城,那么溃兵不可能把城门冲开。他们就等着溃兵消耗元大都守兵的弓箭弹药和精力。
朱文正等人带领的骑兵没有攻城器械,不可能攻城。他们只是围堵元大都的城门,围点打援,等元大都自己粮食耗尽投降,或者出城突围。
陈标摇头:“不,我看着。我想皇帝肯定会立刻出逃。”
燕乾疑惑:“为何?他可以等待扩廓帖木儿的援军。”
陈标道:“如今皇帝和太子势同水火,支持太子的扩廓帖木儿不是皇帝的援军。如果扩廓帖木儿过来,就算元大都解围,皇帝也会立刻退位。但如果皇帝突围前往元上都,就能继续当他的皇帝。”
陈标讽刺地笑道:“他都当不了皇帝了,元朝如何又有何用?所以他知道仅凭借自己的兵力守不住元大都的时候,就一定会逃走。何...
况孛罗帖木儿也在大都中。如果元太子大军进入大都,孛罗帖木儿必死无疑。给哥哥们传信,佯装和溃兵们一起攻打城门,留下通向居庸关的城门不进攻。”
传令兵立刻领命离开。
陈标仰头看着天空:“今日恐怕元大都就落入我们手中了。元朝就覆灭了。”
就算元朝还有甘肃、山西、辽东、草原,但中原大地已经基本落入了明军手中。
何况有时候一个朝代的灭亡,是以首都的沦陷为标志。
北宋就是这么灭亡。
就算元朝还活着,也和北宋成为南宋一样,从元朝成为北元。
元朝将不复存在了。
陈标感叹了一句之后,冷下心肠,下令炮轰大都城门,给元朝皇帝更大的压力。
如果城门被攻陷,元朝皇帝就没有时间逃跑了。
陈标一边让船载火炮攻击城门,一边让重火炮营将其他重火炮搬下船,在城门前方安装。
朱文正等人冷酷无情地将溃兵围起来,不让溃兵四散逃开。溃兵们只能在城门处哀嚎,尽全力攻打城门,希求进城就能活命。
陈标率领重火炮营将大小国瑞炮和大小明王炮都搬到城门前,并扛来水泥袋子,现场取水活泥,给大炮做底座。
步兵营在城门外排兵列阵,树立起明王的旗帜,仿佛朱元璋的大部队已经到来,正在安营驻扎,并组装大型攻城器械似的。
皇宫中,苍老的皇帝已经换上了许久不穿的戎装,和儿子、妃子一起,在孛罗帖木儿的带领下,朝着明军最少的城门跑去。
正如陈标所猜测的那样,元大都的重要性对于元朝皇帝和孛罗帖木儿而言,远远比不上他们的地位和性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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