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2 / 2)

一副明明很有什么的样子!!

你在回忆吧?你绝对是在回忆吧???

啊啊啊啊!

顾青一把夺回通讯仪,没好气地说:“滚滚滚。”

气死个虫了。

——————

一整个白天,什么也没听进去。

时不时就走神。

陆昔的脑海里总是想着那只雌虫的脖颈,白得发光,还有格外细窄的腰线,他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焦躁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想着这些。

陆昔莫得办法,他还不想挂科,只好晚上提着望远镜上楼顶。

冬天冷得要死,他披着一身毛毯,缩在望远镜前,眯着眼睛看星空。

从肉眼看来,三千年前的星空,和三千年后的差别其实并不是很大。

站在漫天的星光下,陆昔连思绪都放松了。

他放任自己的大脑,在记忆碎片中漫游。

从前在哪里碰到过的呢?那样瘦削的体型,隐藏在宽大的外套之下……他低垂着脑袋,无力地靠在自己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上面渗着汗。

防毒面具紧紧扣在脑后,凌乱的棕色假发看起来毛茸茸的。

陆昔的手在扣子上轻轻拨弄了一下,只听得“咔哒”一声,金属的扣子应声而开,防毒面具掉在了地上。

雌虫缓缓抬起头,逐渐露出了全貌。

飞扬入鬓的眉毛,一双青蓝色的眼眸如同雪山上的澄澈天空,挺直的鼻梁下是如花瓣般的双唇。

雌虫微侧着头,棕色的假发掉下来,露出一头月光般的银发。

他脸颊晕红,波光潋滟的双眼始终不敢和自己对视,只是微微分开一双修长的腿,轻声道:

“看……看够了没有……”

……

陆昔捂住脸,全身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哀怨气息。

原来他一直,一直都还沉浸在那个梦里啊!

他甚至把夏白渊的脸放在了那只雌虫的身上啊啊啊啊!

救命啊!

救命啊!

真的是没救了啊QAQ。

他还在生无可恋自怨自艾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陆昔?”

说到就到。

陆昔背脊僵硬,夏白渊走到他身边,看着望远镜道:“你在看星星?”

陆昔点点头,凌乱的头发在夜风中摇晃。

入夜后气温更低,夏白渊只在制服外面披了一件薄薄的风衣,脖子上的围巾堆到下巴处,这让他的声音有些闷。

夏白渊打了个寒噤。

陆昔:“你怎么就这么上来了。”

夏白渊抓着围巾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我以为我可以。”

陆昔:“……”

历史书上写您寒冬腊月穿着薄外套依旧神采奕奕——让无数虫族硬梗着脖子也要风度不要温度,原来是这

么回事。

误导性实在是太强了!

陆昔在心里比比叨叨,行动上倒是毫不含糊。

他解开披在身上的薄毯子,想要披在夏白渊的身上,但他刚张开手,一个带着寒意的身躯就钻进了毛毯。

陆昔:“……”

夏白渊看了定格住的陆昔一眼,伸手抓住陆昔的手腕扣了回来。

两人缩在毛毯里一起瑟瑟发抖。

陆昔是真冻得,他一只雄虫,完完全全就是一只弱鸡,这天气他带个随身暖炉都觉得冷,牙关哆哆嗦嗦。更别说现在毛毯里还有一只新鲜出炉的冰冻雌虫。

再加上他心里属实有鬼,别别扭扭地不敢靠近夏白渊,中间有了空隙,冷风就一个劲地往里面钻。

夏白渊身上的淡淡香味环绕着他,陆昔冻得要死,却不太想离开。

望远镜里的星星飞来飞去,就像是他雄父给他雌父做的星星糖,让陆昔无端觉得很好吃的滋味。

好吧,他是来学习的,所以他没有下去的理由,但夏白渊是来做什么的呢?

冻够了就会回去的吧。

麻烦你麻溜地给我从毯子里滚出去,谢谢。

夏白渊:“你有没有觉得漏风?”

陆昔面无表情地盯着望远镜,道:“你别说话,我现在感觉我整个人都是漏的,你的话从我左耳穿过去,从右耳漏出来。”

“……”

夜风又呼呼地刮了一会儿。

然后陆昔感到毯子的另一边慢慢地靠过来一个身躯,轻轻挨在他的肩膀处。

仅仅是贴着而已,但那一小侧的皮肤却像是被沸水烫了一般,存在感变得格外强烈。

连带着整个身躯都暖起来了。

“现在没有风了吧?”

陆昔慢吞吞地点头:“确实。”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夏白渊的围巾也蹭在陆昔耳后的一小块皮肤上,有点扎。

陆昔歪了歪头:“你这围巾戴着不扎脖子吗?”

“可它是白送的。”夏白渊的声音冷静又理智:“白送的为什么要强求那么多。”

那确实很有道理,陆昔无法反驳。

夏白渊抬起头,璀璨的星空仿佛近在咫尺。

“那是新启星。”

夏白渊知道新启星,他虽然门门理论课都是低空飞过,但基础的东西还是懂的,他转过头:“怎么了?”

黑发红眸的虫族不再看着望远镜,星光洒在他的脸上,倒映在他鲜红的眼眸里。

“它离这里正好是三千三百七十五光年。”

夏白渊皱起眉头:“正好?”

陆昔的嘴角微微扬起。

正正好。

他们在此时此刻注视着的星星,它的光芒会穿越茫茫宇宙。在三千三百三十五年后来到这里。

夏白渊投以星空的目光,复又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在他那些……不太好的岁月里,一直照耀着他。

————

顺便一提,

两人最后都发烧了。

医务室里,老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大半夜不睡觉跑去看星星?挺有情调啊。”

“……”

“……”

“撩雄虫是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和兄弟调情倒是一套一套的。”

“……”

“……”

老于把体温计递给他们:“夹稳三分钟,看看几度了?”

陆昔解开领口,乖乖地夹好。

老于看着无动于衷的夏白渊就头疼:“您老行行好,测个体温你这嘴儿撅到天上去,你要干啥啊你。”

夏白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老于,当着两人的面把体温计夹在了腋下。

——但隔着衣服。

老于暴躁地一推抽屉:“还能不能好了,还能不能好了!!”

陆昔困惑地看着夏白渊:“放外面测不准吧?”

夏白渊哼了一声:“太冰了。”

老于究极嘲讽脸:“哦当时在楼顶上时怎么不觉得冰呢?我看你挺抗冻啊?”

夏白渊斜着眼,看了他几秒,然后躺在椅子上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们解开衣领。衣料摩擦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老于:“……”

嘶……

你居然是这么矫情的虫吗?

想了想,老于终究还是没说话,他看到夏白渊就头疼,现在不是很想跟他交流除了病情以外的事。

三分钟后,他看着陆昔的体温计,倒抽了一口气:“三十九度。”

陆昔迟疑地“哦”了一声:“我感觉还挺好的,轻飘飘的挺舒服。”

老于无慈悲地看着他:“那你听到虫神召唤你的声音了吗?”

陆昔尬笑了一声。

他真觉得挺好玩的。

夏白渊比陆昔好些,原本他也不会生病,但他之前就一直在亏空身体,这才着凉了。

“这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老于低着头写医嘱:“你这段时间消耗很大吧?找我要了好几次绷带和药,干嘛去了你?”

夏白渊含糊地说:“去和别人切磋去了,你知道的,狄宴总是来找我麻烦。”

老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至少休息一个星期,小心猝死——你,你是他的室友,你看着点。”

陆昔的心脏抖了抖,连忙附和道:“当然会的。”

夏白渊转过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什么也没说。

手指却地抠了抠掌心。

他——

他必须得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雌父的命,他的病情不能再加重了。

他侧躺在椅子上,看见玻璃窗上映出自己的脸。

焦躁、不安、阴沉。

另一张椅子上,黑发虫族呆呆地看着自己,他或许以为自己背对着所以看不见,眼底是满满的担忧。

刚认识陆昔的人,或许会被他冷淡的外表所欺骗,以为他不好接近。

但熟悉了才会发现,陆昔只是从来不把心意表露出来而已。

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或者这样不经意的巧合中,才能发现他泄露出的柔软。

他着实是一只很温柔的虫族。

夏白渊这样想着,视线从窗户上陆昔的

脸上移开,在看到自己的脸色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自己居然在笑。

明明刚刚还很紧绷阴沉的脸色,居然缓和了很多。

唔……

夏白渊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紧张。他悄悄看了一眼陆昔,在确认陆昔完全没有察觉到窗户的异样后,才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要是被陆昔发现的话,就会——

就会很奇怪的样子。

他轻轻伸出手,按住了心脏。

心脏跳得有点快,脸上也有点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