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春寒料峭。
路上,一辆车缓缓前行,谢寻隔着车窗,远远就能看到裴家那座老楼。
他早上五点就起了床,给爷爷奶奶拜了年后,就又马不停蹄跟着母亲来庆云市,此时累得不行,打了个哈欠便问一旁的颜莉:“小姨他们今年怎么在这边过年?”
他记得自从裴时屹奶奶过世后,裴家也只有大年初二初三才来那边走走老太太的亲戚。
颜莉说:“再过一周你小姨要在这边参加一个小节目,还有你那个姨夫,你也知道,你小姨和你表弟都跟他不对付,那不就来这边过年了么?”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大院门前。
颜莉招呼着儿子拿上礼品下车,按了门铃,没等多久,颜嫚和保姆一块出来开门。
“姐,”颜嫚神色微诧,却禁不住笑起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等我回了江雲再见吗?”
颜莉一笑,还没开口,谢寻就提着大包小包上前道:“小姨新年快乐!我妈现在就你一个最亲的,我们那边拜了年,不来你这儿来哪儿?不会以为我们不来,连糖都没准备吧?”
“……你吃的糖,还真没有,不过午饭提前备好了,”颜嫚笑得真心真意,抓着颜莉的手就迎着这母子俩进去,“正好我们年都拜过了,你们就留下来住几天。”
“诶那可不行,今天就得回去,不过江雲离这边不远,我们晚点儿走,咱姐妹俩也聊聊天。”
没到客厅,谢寻手上的礼品就都被保姆接了过去,换鞋进去后,没看到他那怪脾气表弟,倒是被自己姨夫吓了一跳。
裴佑平也是清早从江雲赶来的,夫妻俩自从分居后,他就一直将这事儿瞒着老爷子,想着等找到颜嫚的短处再说也有理,可怎么没想到颜嫚突然要在庆河市过年,这事儿怎么想都说不通。一时冲动就告诉了老爷子,结果对方反倒把他批了一通,说他连老婆要在庆河市这边参加公益演出的事儿都不知道,平时光顾着自己了,似乎察觉两人关系不对,还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
裴佑平被训得汗都出来了,也怕真把老爷子惹恼,找了一堆借口开脱,又实在烦了颜嫚整天那样子,临近过年时,以出差为由出了趟国顺便看看那边的孩子,昨晚才回来,听说老爷子也在庆河市,清早就过来了。
谢寻惊得咳嗽了声,过去道:“小姨夫新年好。”
裴佑平正喝着茶,看到他,笑得牵强,抬手让他坐。
谢寻问:“时屹呢?”
颜嫚刚好过来,说:“他在二楼,早上起得早,五六点就坐在下面等人来拜年呢,估计在睡回笼觉。”
谢寻摇头:“这我不信,哪个贵客能让他起这么早等着?肯定是昨晚玩得晚了!”
颜嫚:“那他确实也睡得晚。”
裴佑平跟颜莉说了几声客套话,不自在地回了房。
颜嫚对那男人视若无睹,拿出ipad给颜莉看前几天的排练视频。
颜莉看得眼睛都没怎么眨,叹气道:“好久没看到你这个样子了,当年如果一直跳下去,可能早就……”察觉这话头不好,连忙看妹妹一眼,改口说,“七八十的老太太还能重头学好一门技能呢,你本来就是有天赋的,当初咱爸夸你的话,我都记的,现在也算年轻,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谁都拦不住你,有事别一个人闷着想,有事随时找你姐。”
颜嫚笑了:“我知道,我现在也想通了不少,你就别操/我的心了。”
“大过年的我操什么心,我是来看你的!”
姐妹俩靠在一起笑闹。
二楼会客厅。
谢寻忘了裴时屹的卧室是哪间,没擅自敲门,打了个电话过去。
被秒挂。
看来人现在没睡。
想起不久前从小姨那里听来的话,顿时高声道:“外面谁来了?!”
果然,没几秒,一扇门就从里面打开,穿戴整齐的裴时屹看到他,神色徒然没了,目光锋利:“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你亲表哥,怎么不能来拜年了?”谢寻打量着他走过去,“哪家漂亮姑娘啊,劳你这么大驾?”
裴时屹臭着脸下楼,没多久又上来了,面色不虞。
“我就不是贵客了?好歹是从江雲专门过来给你拜年呢!”谢寻跟着他进屋,还要继续耍嘴皮子,发现里边的水母缸,新奇走过去看,还没看两眼,就被过来的少年挡住视线。
裴时屹伸手把隔断的推拉门直接关上。
“不就是水母嘛,还不让看……”谢寻转身坐到沙发上,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只瞥着裴时屹说,“你今天可真够奇怪的,我记得你最讨厌水生动物了,以前来我家,看到那些鱼都离得远远的,现在养一缸子水母还当成了宝贝疙瘩。”
裴时屹冷哼:“用不着你管。”
谢寻看他又坐在桌前开始写毛笔字,头都大了:“不是吧?大过年的你还练字,真是被罚出真爱来了?”
说到“爱”时,就见少年正在写字的手一滞,随即回头看他。
谢寻被那刀锋似地目光唬了下,讪笑着起身:“你写你写,多写几张,我就不打扰了。”
黎多阳将近晌午才跟着家人往裴家去,早上一醒,全家人都忙碌起来接待人。他跟着奶奶回老小区给那几位亲近的邻居拜完年回来时,裴家的人已经来过了,等招待完客人,再去裴家,已经比计划里晚了不少。
“过了年就十五岁了,来量量个子。”出门前,奶奶还专门给他量了身高。
黎多阳吸气收腹,站得笔直:“长高了吧?”
“长高了,”老人家笑,“呦,一米七二了。”
那边黎淮穿上大衣,瞥一眼说:“新鞋子都占了两厘米了。”
黎多阳理直气壮:“占了也是我的,我出门又不光脚,凭什么光脚量身高?”
黎淮:“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