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生活一如既往热闹, 除了奶奶回国陪他那周,黎多阳绝大多数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学校度过,当时正在复习准备开学后第一次月考, 奶奶每天都变着法地给他做不同的菜, 会絮絮叨叨地问他很多学校的事,但从没问过他为什么没去A国。
奶奶回庆河那天是周日, 黎多阳送她去高铁站, 那时候江雲的雪已经化得没了, 温度上升不少,中午艳阳高照,黎多阳穿着蓝色的冲锋衣在附近的便利店买糖。
老人家喜欢在坐车的时候吃糖, 结果临走时准备的糖忘在客厅的茶几上了。
祖孙俩站在一起, 老太太背挺得比他还直, 烫得特别好看的短卷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黎多阳笑着给老太太戴上帽子。
奶奶从他手中拉过行李箱, 说了几句叮嘱的话, 缓慢走到进站口, 却又转头回来了。
黎多阳赶紧问:“是什么忘拿了?”
老太太白他一眼, 叹着气说:“要不奶奶留在江雲吧, 也好照顾你,起码能让你周末回家吃口家里做的饭。”
黎多阳一愣。
“哪能真让你一个人在这边……”
“您以后不跟王奶奶他们打麻将了?去年才参加的文艺团怎么办?那些好不容易养那么多年的花花草草……”
“说到底,哪有你重要?”
“咱们一样重要,”黎多阳笑得一脸轻松,“您这么多年自己在庆河那边生活得好好的,我现在一意孤行把爸妈计划都打乱了, 哪儿还能再打乱您的计划, 再说了, 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的。”
奶奶是个为自己而活的有趣老太太,爷爷去世后也一直坚持自己住,她有着丰富的交友圈,和街坊四邻关系都很好,除了娱乐,也一直在学东西,探索生活,热爱生活。
而不是永远默默为谁付出一生。
老太太:“江雲挺好的,比庆河繁华,也比……”
黎多阳:“但没奶奶的那些老朋友,奶奶,我要是把你给改变了,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老太太一怔,难过地看着他没吭声。
“没事啦,江雲也有不少亲戚和爸妈的朋友,我没事儿还能去蹭饭玩玩,像我这样的学生市内多着呢,而且爸妈说过几天还要找个周末过来打理家的保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黎多阳亲自送她进站上月台,老太太几次回头看他。
回家路上,黎多阳接到了老太太打来的电话:“过得开心就好,要是不开心了,随时给奶奶打电话,奶奶会站你这边。”
这通电话结束后,黎多阳走进最近的卫生间哭了一场。
不是伤心,就是突然很想哭,哭完了,整个人又跟没事似的一脸明媚地走出来。
路边打车时,再次看到不远处一辆副驾驶坐着戴口罩少年的出租车。
他装作没看见,上车后,却通过后视镜对斜后方副驾驶上的少年笑了笑。
副驾驶上的人坐直了。
黎多阳在车上给他发消息:【又跟踪!变态啊!】
那边秒回道:【不是!】
黎多阳:【就是!】
车子已经开了出去,两个少年隔着车窗彼此望了一眼,彻底错开后,黎多阳收到了裴时屹发来的消息,向来嘴硬的大少爷居然承认自己行为变态了:【嗯,我是,你别哭了。】
黎多阳:【……】
经历一些小考和第一次月考后,班主任在教室提名表扬了几个进步较大的学生,黎多阳和裴时屹都在其中。
裴时屹主要是这次考出了和余嘉文并列第一的成绩。
班里不少人惊讶,黎多阳除了起初惊喜后,很快就淡然接受了,开学前他每天和对方通视频电话,也知道裴时屹在家里出不了门的那段时间都在跟私人教师学习,当然,偶尔也会膈应膈应裴佑平。
两人开学后经过一次座位调换已经成了同桌,黎多阳拿过他的试卷看,自己的试卷则被对方拿着做实验似地精心研究起来。
前桌那位一直稳定在班级前三曾经也压过裴时屹几次排名的同学却有些意见:“他怎么连物理的那道大题都做出来了?老师都没讲过……”
裴时屹专心看着黎多阳语文试卷后面的作文,像是没听到。
黎多阳皱皱眉,本来也不想理会,可谁知那人又说:“裴时屹考试的时候和余嘉文是不是坐的比较近啊?”
他顿时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对方一愣,讪笑:“没什么意思,就问问……”
这节是自习课,黎多阳起身:“你要是怀疑别人作弊,还作弊出第一名的成绩,直接让老师查当天的监控,又不是查不到,别支支吾吾地内涵。”
终于分神的裴时屹抬头望向他,似乎愣住了。
那人和附近几个同学也都有些惊奇,毕竟黎多阳在班里向来安安静静的,跟陈伦他们嬉闹时都没吼过喊过,什么时候有这种犀利怼人的阵仗,且被说的也不是自己。
前桌的男生恼羞地要回嘴,这人嘴巴向来能说,平时跟同学在教室里吵架特别喜欢抬手指着人鼻子,可胳膊刚抬起来,下一秒就被裴时屹重重挥开:“滚开!”
对方吓得脸都青了,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黎多阳也一脸意外。
裴时屹发现把他吓到了,连忙在桌下牵住他的手。
不远处的余嘉文自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是物理学习委员,尴尬地看着那男生道:“其实那道大题也没那么难,我寒假在家预习过,恰好上的补习班出过类似的题型,碰巧而已,隔壁班那群跟我上同一个补习班的学生把这道题都做对了。而且这只是月考,知道不足就行,没必要这样。”
陈伦早就看那同学不爽,对方平时没事总嘲讽暗骂自己这一类吊车尾,早就结了梁子了,立马笑嘻嘻道:“合着人家请的家教是摆设?合着人家寒假就不知道学习,就非要跟你学的一样?非要一直排在你后面才是正常水平?那还高考什么,大学直接从以前的排名里按照分数录取呗?”
男生气得脸红脖子粗,把书重重往桌上一摔,咬着后槽牙低声说:“有这工夫狐假虎威,先把自己成绩提上来再说吧。”
“我有虎可以威,你有么你?”陈伦拍拍余嘉文,吊儿郎当地做了个鬼脸,其余看过来的同学都忍不住憋笑。
黎多阳坐回椅子上,手仍被裴时屹紧紧抓着,他也没扯开,脑袋凑过去看:“我作文有什么好看的。”
他这次作文写的一般,都没得高分,可裴时屹不仅看,还像抄范文一样把那篇作文抄写下来,黎多阳问他要做什么,他说:“回去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