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扶心急如焚, 恨不得立马打听到女儿的下落好飞去女儿身边,无奈眼前站着的人是斛律偃,对方软硬不吃, 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压下已经烧到心头的焦躁, 耐着性子回答:“司徒家失踪的人是现任司徒家主司徒高阳一母同胞的小弟弟司徒淮,这么多年来,司徒家的人也从未放弃过寻找司徒淮, 只是一直和我一样, 连孩子的一点音讯都未曾得到。”
斛律偃神情莫测, 低声念了句司徒淮的名字。
严扶眼巴巴地望着他,脸上写满了恳求:“城主夫人……”
闻言, 斛律偃的目光重新集中在严扶脸上, 蓦地粲然一笑:“走吧,我们先去找你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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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芈陆和斛律偃走后, 井兰和黎淮便带着剩下的人继续住在结界里,他们没有约束那些人的去留,要是那些人想离开这里了,和他们打一声招呼即可。
但让井兰和黎淮都没有想到的是, 连着过去了大半年, 居然没有一个人说出想离开的话。
时间长了,他们突然感觉这种与世无争的日子还挺有意思的,左右他们出去后既被魔界排斥又不被正派接纳,不如在这个灵气充沛且物资丰富的地方慢慢修炼、好好地过日子。
这天,井兰和黎淮照常很早便起来了, 他们正要开始一天的任务, 却被一阵怪异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其他人也听见了那阵声响, 纷纷转头朝声源处看去。
大家不由自主地露出惊恐的表情。
井兰神情紧绷地看了眼黎淮:“貌似有人来了。”
黎淮也很紧张,可眼见其他人比他更紧张,于是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干巴巴地开口说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井兰忙道:“我跟你一起!”
“好。”
两个人叮嘱好其他人后,便结伴朝声源处走去。
结果刚走到结界边缘,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飞行法器里出来。
井兰和黎淮见状,先是齐齐一愣,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后,他们同时红了眼眶,一前一后地跑过去。
“宗主!”
“宗主你回来了!”
井兰跑在前面,还没在芈陆面前站定,就猝不及防地被一双从旁伸来的手掌住了双肩。
井兰吓得身体一僵,刚想开口说话,又被那双手的主人抱了个满怀。
“女儿,我的女儿啊,爹终于找到你了!”严扶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然而井兰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没了记忆,根本不认识这个抱着她、把她喊做女儿的人。
随即跑来的黎淮见状,愣了一会儿,便试图把井兰从严扶怀里拽出来。
不过芈陆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位是星月阁的阁主严扶,应该也是井兰的亲生父亲。”芈陆对黎淮介绍道。
“他是井兰的爹?”黎淮又惊又诧。
芈陆点了点头。
黎淮用了许久才消化完这个事实,他歪着脑袋看了眼后面的飞行法器,除了几个衣着统一的城主府下人和无妄帮弟子并排而立外,只有斛律偃抱着双臂...
用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着他。
显然他眼中的失落全被斛律偃看去了。
黎淮脸上一臊,急忙掩去眼中多余的情绪,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芈陆身旁。
严扶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放手,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将井兰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反复打量了好几遍。
最后,他哽咽道:“我女儿瘦了好多。”
可惜井兰始终处于懵逼状态,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回应严扶的话,便求助地看向芈陆。
芈陆只好对严扶说:“严阁主,你也知道井兰已经失去记忆,不如我们进去了再慢慢说,兴趣能想到帮助他们恢复记忆的法子。”
严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不迭点头道:“好好好。”
进入结界后,其他人一窝蜂地围了上来,左一声宗主右一声宗主,热热闹闹地叫着。
黎淮走在最后,目光怔怔地望着严扶和井兰的背影。
冷不丁的,耳畔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羡慕了?”
黎淮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居然是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的斛律偃。
这才大半年不见,斛律偃似乎又比离开时高了一截,十八岁过后,斛律偃的五官长得越发精致,脸部轮廓也生得越发清晰,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宛若在水里洗过的琉璃一般,映着清晨的曦光,隐约绘出他呆滞的面庞。
“嗯?”斛律偃歪了歪头,“怎么不说话?”
黎淮猛然从怔愣当中抽离出来,一时间,他脸烫得好似要烧起来——这是被斛律偃毫不留情戳破内心的恼羞。
他自然不会承认:“没有。”
斛律偃一笑,眼尾飞扬,嘴角微翘,各处都散发着张扬且引人注目的光彩,可他吐出来的声音有些凉:“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哦。”
黎淮不知道斛律偃和他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但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挥之不去。
他和斛律偃的接触甚少,加上之前斛律偃仅凭一己之力灭了整个药宗堂,他便对这个人有着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他不明白芈陆为何要拼死救下斛律偃,不明白芈陆为何要照顾昏迷不醒的斛律偃整整四年,不明白芈陆为何心甘情愿地被斛律偃纠缠。
明明在他看来——
斛律偃这个人如此危险,就像一只蛰伏在丛林里的凶兽,双目血红,呲着尖利的獠牙,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人咬上一口。
仅是一口,便足以致命。
芈陆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会被斛律偃这种人缠上。
黎淮想不明白。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只是现在也由不得他想明白了,他不知道斛律偃为何会注意到他,生存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离远一点。
可他刚要加快步伐,就被斛律偃一眼识破了意图。
斛律偃伸手扯住他的衣领,稍作用力,便扯得他往后一个踉跄,若不是斛律偃拎着他,只怕他已经一屁股摔坐到地上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斛律偃用凉飕飕的语调说道。
“……”黎淮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脖子。
...
斛律偃安静片刻,嗤笑一声道:“也许我知道你爹娘是谁,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能确认。”
听到这话,黎淮霎时僵住,接着猛地回头:“你、你说什么?”
斛律偃仗着身高腿长,似笑非笑地俯视着黎淮震惊的面孔:“你身上某处是否有单翼蝴蝶的印记?”
黎淮张着嘴巴,彻底挤不出任何声音了。
斛律偃等了一会儿,迟迟没等到黎淮的回答,顿时不耐烦起来:“有或者没有?”
黎淮有些犹豫:“我……”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随便找个人来把你的衣服一扒便知。”斛律偃那双澄澈的黑眸里闪着恶毒的光,他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恶意和威胁,语气森冷地说,“要不是看在芈陆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会对你这么客气吗?这是我给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停顿片刻,斛律偃声音中的冷意骤然加重,甚至夹杂着些许杀意,“有、或者、没有。”
随着斛律偃话音的落下,拎着黎淮衣领的手指也在慢慢收紧。
不多时,窒息感如同爬山虎一般悄无声息地圈住了黎淮的脖子。
黎淮难受咳嗽了两声,想挣扎却不敢挣扎,光是感受到斛律偃喷在他颈后的热气,他就忍不住战栗,恐惧的情绪在这一刻爬上了巅峰。
他不敢不说。
即便芈陆就在前方不远处,可他知道,斛律偃敢如此待他,便是有信心在芈陆的眼皮子底下对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