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偃一直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他就是忍不住地想问。
问完之后,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又开始自我折磨。
他在这两点之间反反复复, 始终找不到平衡点。
他甚至有些后悔之前扔掉了从城主府里带出来的香块,不然他就可以得到芈陆最诚实的回答了。
可他明明知道最诚实的回答是什么。
想到那个答案, 他全部的思绪都揪了起来。
“算了。”在芈陆开口之前, 他匆忙地出声阻止, “你别说了,我应该知道答案。”
斛律偃的声音越说越低, 带着明显的忐忑和不自信,他像是在躲避什么的鸵鸟一样抱住芈陆。
他把脸埋进芈陆的颈窝里, 深深地吸了口气。
鼻腔中顿时被属于芈陆的气息填满。
他很喜欢这样做。
不仅是因为他喜欢芈陆身上的气息, 还是因为这样做让他很有安全感,有种芈陆和他犹如两条藤蔓一般相互缠绕、永远不分离的感觉。
曾经芈陆气虚体弱、吹不得冷风,古秋便让下人把屋里的窗户重新修缮了一番,缩小了窗户的整体面积,也在外面加了一层挡风的木板。
如此一来,每当入夜, 屋里的光线都会变得十分昏暗。
尤其是昼短夜长的冬季,白日阴云笼罩,夜里月黑星稀,只要没有用上烛台或者夜明珠, 屋里都是漆黑一片。
在这样的环境中, 芈陆却瞧见了斛律偃脸上的慌张。
斛律偃以为黑暗能掩饰他的情绪。
实则被芈陆瞧得一清二楚。
芈陆顺毛地摸了摸斛律偃的头发,他被斛律偃抱得紧, 稍微偏一下头, 嘴唇正好从斛律偃的耳朵尖上擦过。
“那你说说, 答案是什么。”
“不想说。”
芈陆一看斛律偃这反应,就知道这个人又在胡思乱想了,本来他还有些睡意,经过斛律偃这么一问,睡意全部没了。
“说说呗。”芈陆在斛律偃的怀里扭来扭去,好不容易扭出一点缝隙,他啪的一下用两个手掌拍住斛律偃的脸颊。
斛律偃满脸的无措和别扭,还想往芈陆的颈窝里躲,可芈陆早有准备,硬是往后靠地和斛律偃拉开距离。
“快说说。”芈陆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斛律偃的慌张,看戏似的。
以前他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突然觉得斛律偃为他烦恼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跟着斛律偃轮回了那么多次,亲眼目睹斛律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像个没有感情的报仇机器一样,那么多后宫都不曾让他皱一下眉头。
结果到了这一世,斛律偃不知为他皱过多少次眉头。
尽管斛律偃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自寻烦恼,可芈陆回想起来,竟然品出一些甜腻的滋味。
他没谈过恋爱,更没体会过情侣间小打小闹的乐趣。
他不清楚这些事算不算,但于他而言,相当于和曾经在网上看到那些秀恩爱的帖子产生些许共鸣了。
只...
是把这些共鸣说给外人听的话,估计只剩矫情和牙酸。
芈陆的拇指在斛律偃的嘴唇上轻轻按了按,他笑得眼睛微眯,露出来的一半眸子在黑夜里似乎有着晶亮的色彩:“我的答案和你想的可能不一样。”
斛律偃呆呆看着芈陆。
许久,他才发现真的有光渗进芈陆的眼眸里。
应该下面巡逻的人拿着夜明珠,夜明珠的白光映在花草上、树木上以及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上。
最后,只有一点微弱的光透过略窄且半敞开的窗户落进芈陆的眼睛里。
然而那点光在芈陆的眼眸里无限放大,仿佛晃动的水波,当初一片波光粼粼。
斛律偃从未觉得芈陆的笑容如此耀眼过。
他的呼吸骤然一紧。
许久——
他的大脑才开始迟钝地分析芈陆那句话的意思。
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芈陆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吗?
还是说……
他又在自作多情了?
每次事关芈陆,斛律偃就跟失了智一般,他明知道会撞墙、明知道会受伤、明知道会痛苦……
可他只要得到一点侥幸,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想要尝试一下。
“你……”斛律偃听见自己的声音由于过度紧张而变得喑哑,他的呼吸不受控,情绪也宛若受到某种蛊/惑,情不自禁地往高处攀升。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终是问出了剩下的话,“的答案是什么?”
芈陆眨了眨眼,二话不说地凑过去亲吻斛律偃的唇。
他接过吻的对象只有斛律偃,且几乎每次都处于被动位置,因此即便他接过很多次吻,技术仍旧很烂。
他尝试像斛律偃之前亲他一样地循序渐进地侵占对方的口腔,可他的技术实在不佳,亲了半天,没感觉到一点爽,只感觉到腮帮子又酸又麻。
在腮帮子废掉之前,他收回舌,有些不甘地在斛律偃的嘴唇边缘咬了一口。
他的力道很轻。
说是咬,其实更像是在用牙齿磨。
斛律偃僵着不动,他脑海里有一面高墙,原本有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在芈陆的齿关下却成了软软的棉花糖。
一咬,就塌了。
一抿,就化了。
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原来是芈陆悄悄贴上了他的嘴唇。
比起牙碰牙、舌碰舌,芈陆似乎更喜欢这么贴着他。
虽然只是唇碰唇,可呼吸缠绕,视线被彼此的面孔占据得满满当当,这样一来,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亲密氛围让人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
真的很好。
“在遇见你之前,我生了很严重的病,不仅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芈陆很小声地说,“我病入膏肓了。”
再次说起这个话题,芈陆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
他不是一个会随便把自己&#303...
40;伤疤敞给别人看的人,相反,他喜欢伪装起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正常人。
因为他觉得累。
只要开了口,就意味着他会无数次向别人解释他为何生病、为何久治不愈、为何病情反反复复、为何明明看着没病却像个病人。
太累了。
所以他总是选择逃避,逃避面对这个世界的父母,逃避这个世界的剧情,逃避斛律偃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