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 仿佛有一阵极强的光覆盖了整个世界。
眼前白到极致,几乎成为黑色。
斛律偃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到胸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好似从骨髓深处蔓延出来。
他有片刻的恍惚, 随后条件发射性地抓紧芈陆的手。
谁知抓了个空。
回头看去, 只见原本紧挨着他的芈陆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他的身旁空空荡荡, 连周尚和斛律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胸口处的剧痛越来越强烈, 逐渐吞噬他的神志。
有那么一会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下坠, 脚下是不见底的深渊,犹如一张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 随时都会把他一口吞掉。
白光淹没了他。
随之而来的是快要将他整个儿撕裂的疼痛。
这一刻,他再次清楚地感知到——
他们果然着了闻人正的道。
不过闻人正并非想要直接取走芈陆的性命, 而是利用这个阵法强迫他收回分别放在芈陆和斛律婉身体里的心脏。
若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个祭祀的阵法, 祭品是他的心脏, 而被祭祀的对象则是他。
斛律偃曾听说过这个阵法,尽管被用到的地方极多, 却始终属于歪门邪道的范畴, 损人不利己,因此一直被那些所谓的正派宗门禁止使用。
想不到身为四大世家之一的闻人家竟然能如此熟练地使用这个禁术。
哈。
正派人士?
都是一群伪君子罢了。
戴着虚假的面具, 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做着令人作呕的行为。
表面光鲜亮丽, 实则早已烂进骨子里。
闻人正啊闻人正。
前有私囚斛律婉, 后有滥用禁术, 那些崇尚你的修真人士可曾见过你如此丑陋不堪的真面目?
满嘴仁义道德, 都是吃人的幌子。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斛律偃仿佛感受不到了胸口处的疼痛,只有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的怒气让他耳边回荡起刺耳的嗡鸣声。
他的东西,他想给谁便给谁,还轮不到闻人正一个外人替他做主。
凡是敢打芈陆主意的人。
都去死吧。
闻人正。
你去死吧。
萦绕在他周身的黑雾骤然暴涨,张牙舞爪地向四周扩散,与此同时,一阵无形的威压化作一把利刃,自上而下地劈开了眼前漫无边际的白。
那片白一分为二,真实的景象飞快地在被劈开的裂缝中显露出来。
“呵。”斛律偃冷笑一声,眼底尽是阴霾之色,“三脚猫功夫,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说罢,他抽出长鞭,提鞭而上。
长鞭裹挟着厉风,凌空甩向那条裂缝。
裂缝两边的白似乎禁不住长鞭的抽打,宛若沸水一般翻腾起来,并由深至浅...
,颜色迅速淡去。
没了障眼法后,斛律偃便看见了焦急万分地抱着斛律婉在原地打转的周尚。
“帮主!”周尚高声喊道。
这下不用周尚的提醒,斛律偃也注意到了斛律婉的异样,她白皙的皮肤已然变成骇人的青色,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张漂亮却消瘦的脸几乎拧成一团。
显然阵法也在她身上起了作用。
斛律偃眯了眯眼,沉声开口:“西南方向,去吧。”
“是。”周尚应完,又想起什么,“帮主,芈少爷不见了。”
方才那阵白来得太过突然,等周尚能看清周围时,身边已经没了芈陆的身影。
“我知道。”斛律偃俊美的面容笼上了一层明显的杀气,他攥紧手里的长鞭,雪白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但他看上去还算冷静,“你们先出去,我们随后就到。”
“是。”
周尚不敢耽搁,赶紧抱着斛律婉朝西南方向跑了。
斛律偃原地足尖一点,宛若一条游龙窜上半空,源源不断的黑气从他身体里漫出,化成一条条漆黑的藤蔓,蜿蜒着缠绕上了他手里的长鞭。
长鞭甩出,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快,伴随着一道痛苦的闷哼声,竟然有一片血雾在半空氤氲开来。
斛律偃眸光骤寒,照着那一处又是一鞭。
闷哼声变成惨叫声。
赫然是闻人正的声音。
斛律偃冷道:“把芈陆还给我!”
与此同时——
京城的一处住宅内。
鲜红从闻人正的眼耳口鼻中溢出,不一会儿便把他浸得像个血人,他浑身抖若筛糠,面部痛苦到扭曲。
“小叔!”旁边的闻人遥又想上前搀扶闻人正又不敢乱碰对方,便只能瞪大眼干着急。
直到闻人正猛地偏头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并颤颤巍巍地向闻人遥伸出手,闻人遥才如梦初醒一般,忙不迭上前扶住闻人正的肩膀。
“小叔,那边情况如何了?”
闻人正闭眼靠在闻人遥身上,许久才从几乎将他淹没的痛苦当中挣扎出来,他缓缓睁开浸满血的双眼,声音嘶哑:“只要拖住他就行了。”
闻人遥忙道:“那个人呢?”
闻人正摇了摇头。
他们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花费如此大的力气,甚至不惜拿最后的筹码斛律婉做鱼饵来引诱斛律偃上钩。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那个人创造机会罢了。
那个人需要一个能够接近芈陆的机会。
那个人说,只要芈陆死了,那么他们便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其实闻人正不愿意相信一个连身份都不清不楚的陌生人,可他实在别无选择,眼下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要么被斛律偃逼上绝路,要么孤注一掷帮助那个人除掉芈陆。
“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好好等待那个人的消息吧。”闻人正说着,又是一口血呕出来,他咬了咬牙,眼底尽是恨意,“就算那个人除不掉斛律偃又如何?芈陆一死,不也相当于拿了...
斛律偃的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