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烛火被重新点亮半盏, 让暖橘色的光照亮床头的方向,但因为这光并不算多么明亮,所以室内还有大半处于朦胧的阴影中。
灯光愈是糊涂, 那摇曳在窗棂间的影子就越是暧昧。
尤其是在萧觅云稀里糊涂地抱着被子坐在床边的时候, 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这镇北王骗到床上了。
偏头去看对方的时候, 小皇帝发现苏明绣竟真有要大晚上秉烛夜读话本的兴致, 赶忙放开怀中的这团棉被, 扑过去要将这书给抢回来。
“不过是摊上随手买的话本子罢了,这等低俗之物,怎配玷污右相之眼?”
“既已入陛下之目,便算不得低俗, 臣如今拜读, 是臣三生有幸。”听多了萧觅云这些推脱的官话, 苏明绣也能将这些敷衍的套话信手拈来。
但听她的语气, 又看她这般靠在床榻间懒散翻书的姿态, 实在是难辨出多少‘三生有幸’的意味。
小皇帝决定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这样就不用去看苏明绣在阅读过这以自己为主角的三流话本子之后的感想, 但她才刚往那里面钻, 书又忽然被丢回了她的跟前。
“臣眼神不大好, 可否劳烦陛下为臣诵读?”
萧觅云:“?”
你听听这是一个人臣能说出的话吗?
她拿着书犹豫半晌, 又见苏明绣闭着眼睛, 在床头的阴影里薄唇微动, “若陛下劳累, 臣也可让侍女进来——”
“不行!”
萧觅云想到这故事要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念出来,再有她和苏明绣一起听着,就恨不能当场挖一条地缝钻进地里。
她对苏明绣露出个虚伪的假笑,“右相今日为救朕负伤, 朕铭记在心,念书这等小事,若能让右相睡个好觉,倒也是值得的。”
半靠着床铺的人不用睁开眼睛都知道她这话说的多么心不甘情不愿。
但她没搭理。
萧觅云翻了翻书,决定从结尾开始念,好尽快结束自己这场折磨。先前她在摊位前仅仅看了个开头,等到现在翻看,才发现都是那些红浪翻滚的龌龊事,结尾就是极其暧昧的一段——
她只好往回翻。
谁知道除了开头,这话本里的主人公便除了做那些床事,就是在各种不能做的地方也试图做这种事。
肮脏!污秽!下-流!
她在心中怒骂,同时在想改天回了宫就要让人找出能写出这种淫词艳曲的家伙出来,诛他九族!
“……”无处下嘴的萧觅云沉默了半天,开始用蚊子嗡鸣般的声音,仿佛开了倍速似的,飞快地哼哼过去一连串。
苏明绣:?
她懒洋洋地掀开一只眼皮,“陛下这是在念书,还是在吃书?”
萧觅云既不想念也不想吃,她开始撕书,可惜刚做出动作,这本书就被苏明绣夺了回去,她眼睛左右转了转,忽然往被子上倒去,“哎哟,朕这肚子忽然有点疼,哎哟……”
拿着书的人斜睨着她的动作,沉吟片刻,不疾不徐地出声道:“陛下的晚餐是在这府邸用的,此处都是我的人,按说陛下的饮食都经过人试用,如今竟出现腹痛症状……”
“不如臣为陛下请来大夫看看?”
“不必!”萧觅云装肚子疼失败,登时松开了手。
但这位镇北王却不依不挠,将她的话堵了回去,“陛下身体乃国本,怎可讳疾就医?若是叫臣查出饮食端倪,也好将那混入后厨的贼子揪出——”
再让她说下去,萧觅云今晚就别想好过了,她眼疾手快地将苏明绣手里的书重新抢回来,也不管翻的是哪一段,即刻开始声情并茂地高声朗读:
“话说这日帝王遇一朝中难事,
着人请镇北王来勤政殿议事,三刻钟后,勤政殿屏退左右宫人,帝王端坐于双龙戏珠金鸾椅上,听见来人脚步,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低声唤出一句‘苏姐姐’……”
“yue。”
刚念到这里,萧觅云没忍住发表了一下读后感。
她努力不去看书后苏明绣的神情,继续当个感情充沛的念书机器,“亲昵一出,就见镇北王眼中浮出浓浓情意,不消片刻,勤政殿内就响起腰带环佩坠地声……声……”
小皇帝读不下去了。
都写到这里了,就算傻子也知道接下去要发生什么,于是她当机立断地将书丢出床帏,往被窝里一钻,“朕困了,明日再念吧,右相好梦。”
苏明绣本来也只看了个开头,知道这是讲她们俩为主人公的故事,但没想到这书是披着同人创作的皮子搞颜色创作。但是因为另一个主角表现得比她更加社死,苏明绣便有了闲心开玩笑:
“梦什么?这书中的故事?”
啊啊啊啊不要再提了!
被窝里的萧觅云恨不得重新回到那个时间点,然后将把书塞进袖子的自己手给剁了,这样她就不用面临这种可怕的尴尬。
她在团成一团的被窝里翻滚,扭了会儿,又闷闷地说道,“朕背疼。”
苏明绣起初当她又是在胡乱找借口躲避尴尬,但思绪一转,想到她今天被那个突厥人拍的一掌,便拉开她的被子,将里面的人捞出来:
“上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