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念磨蹭着下床之后, 放慢步速缓缓回到属于自己的那张床边,凭着记忆想去摸索先前放药的地方,过了会儿, 屋里便传出塑料袋被碰到的声响。
待她重新回到苏明绣这边,注意到女人坐起来,要去够床边的开关,登时过去按住她的手背,“别开灯!”
先前在浴室里就已经够丢人的了,那时候还有衬衫挡着,如今要被上药,若是开着灯, 岂不是整个人都要被看完?
苏明绣没有告诉她,就算不开灯, 自己的夜视能力也不错。
其实用喷雾类的药最方便, 既容易被吹干, 也不会将身上的衣物都弄脏。在买的时候, 苏明绣是给她选了这种的,奈何小朋友自己不用, 便要撒娇让她来揉。
那就揉吧。
左右都是对方选的。
苏明绣打开袋子, 从里面准确地摸出一瓶外用药液, 用那冰冷的玻璃瓶身碰了碰于念的面颊, “衣服拉开。”
到了这一步,于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就算屋子里的这么黑, 想到等下要有的肌肤接触也依然叫她感到羞赧, 尤其是苏明绣的命令……要她自己主动将那些遮挡的布料都挪开, 将自己的身后全部呈现。
小孩儿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意思意思扯了扯,不忘提醒她,“你别看。”
“不看擦不了,”苏明绣把那瓶药液放在于念的脸旁边,“要么你自己来。”
面庞温度在黑暗中急剧升温的人迟疑几秒,竟然真的在考虑遗忘刚才那个羞耻的提议,自己动手,把这伤随便处理下得了。
她抬手抓过药,拧开盖子,正想胡乱往身后倒,忽然被坐在旁边的苏明绣精准捉住手腕,制住她的动作,“去你自己床上,就你这个倒法,会把我床单弄脏。”
莫名其妙地,于念听到把她床单弄脏这句,心中无端端窜上来一点兴奋,就像是想要留下标记圈地盘的小动物,非但不听,反而要挣脱她的手:
“不。”
她说,“就要在你床上。”
苏明绣被她三番两次的无赖行为逗笑了,忽然改了主意要去帮她,夺过她手里的药,倾倒到她的伤处,冰凉的感觉让一直被这疼痛搅扰的于念觉得像是冰块在自己的伤上滑过。
她先是绷紧了身躯,随后又放松下来,紧跟着,却感觉到温暖的手覆上来,尔后……便是一阵叫她如刚被放进油锅中的虾般弹动的反应。
“等——”
喉咙里冒出一句稍高的话,在于念意识到容易惊扰其他房间的人时,又堪堪压回嗓子里,将身下的被子完全攥成团。
太、太疼了。
苏明绣这是下的死手啊。
若说先前于念还不知道这人究竟还有无生气,在苏明绣的力道落下来之后,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气,而且是非常气。
她下意识地要往上缩,却被苏明绣左手不疾不徐地按住后腰,明明也没多大的力道,却叫于念觉得自己好像被锁在了这张床上。
躲藏不得的人狠狠咬着被子,忍得涨红了脸,声音极闷地同她道:“……轻……你轻……”
话一出口,却听见一声脆响,似在面颊上炸开般,于念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对方竟然在自己的伤上又落了一下,让她雪上加霜。
“又要我揉,又要我轻,这么难伺候?”
仿佛在昭示她,自己求来的福,便自己往下享。
于念疼得想把自己蜷起来,忍得浑身都是汗,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受过如此重的伤,怕是要让苏明绣揉走半条命,眼角都憋出泪来,许久才攒够力气,反手去扒拉苏明绣的动作:
“别……我好……好了……”
话末,不知是不是被欺负的太...
狠,声音吞落都带着哽咽。
苏明绣听得清清楚楚,也将她那处被自己揉得又红又肿的皮肉看得仔细,像是终于觉得小孩吃够了教训,意犹未尽地停下,将药塞回小孩儿的手里。“刚才的都渗透进皮肤了,你再倒点应该差不多。”
其实她没用多大的力道,只是这药渗进皮肤之后,会活络血液,加上她的手法,才叫于念觉得她下的是死手。
于念再不想让上药了,听见她的话,囫囵反手往身后倒去,试图蒙混完就起来赶紧将衣服穿好,这样就不必再受折磨。
谁知——
那药液如水般,碰到肌肤便从高处往低处落,像是从高耸山丘一路到溪谷,哪里地势平就往哪儿流淌。
于念这次真的弹起来了,嗓音里压抑着极其痛苦的一声“唔!”
苏明绣手都挪开了,正在取床头柜子里的湿巾擦手,方才注意力便不在她的身上,而今看她倏然跪坐起来,不由笑问,“又怎么了?”
跪坐起来的人侧脸就在她的目光范围内,故而她能很清楚地看见,那凌乱发丝挡住的面上,有很清晰的一行泪从于念的眼尾落下。
小孩儿像是忍耐到了极致,真哭了出来,呜咽着拉长了语调。
苏明绣:“?”
她心想自己都欺负完了,怎么于念的反射弧这么长吗?
但又见面前的纤弱身躯传递出的细微颤抖,像是在秋风中飘摇的残花,苏明绣没想到这药后劲还有这虎狼效果,没忍住扳过于念的肩膀,凑近问她,“这么痛?”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