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自家的公司,但于念因为那段时间都在学校,所以知道的也不太清楚,只说道:“合作的几家银行贷款没批下来,导致我们周转出了些问题。”
坐在床上的人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满是凉薄的意味,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反而道,“记得暑假我带你去北欧考察的那个项目吗?”
怎么会忘?
于念想,那毕竟是她和苏明绣这么长时间来的首度重逢。
可是乍然听见于宛如提及那个项目,她心中却有个不太好的预感,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拼命忽略地压下。
“恩。”她仍是短促地点头。
“北欧那块地,下面根本就不是金矿……这是天衍最先看中的地方,他们也请专业的考察队看过情况,对这块地的状况一清二楚,却表现出很迫切想得到的姿态——”
“我最近才找了考察队勘测出,那底下都是稀有矿产。”
这就从一个香饽饽,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于宛如其实不是很情愿说出这种事,毕竟这属于技不如人、被暗算也当硬着头皮将这闷亏吞下,但看着于念一头热地扎向苏明绣的怀抱,她仍然坚持自己当初的态度。
其一,她自己走过那些离经叛道的路,也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所以不愿意再看到于念重蹈覆辙。
其二,苏明绣从前表现出的样子与现在完全不同,显然是有所隐瞒,无论她跟天衍的合作是单纯想报复自己,还是冲着于念而来,她都觉得此人心思深沉,不可与之为伍,于念这么单纯的心性,到了对方手里,怕是连骨头都会被吞得不剩。
她绝不可能支持她们俩的感情。
“我本来想着,拿下这个金矿,当你以后结婚时的嫁妆。”
在于念怔然的目光中,于宛如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想必你也听说了,她现在是天衍影业炙手可热的合作伙伴,盛天珩对她另眼相待。”
“你觉得,她真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小妈吗?”
-
下午六点。
国际饭店。
于念的衣服仍旧是于宛如挑的,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偏向职业的三件套,似乎一刹那将这个还没走出大学校园的学生拔高了岁数。
她太过紧张,甚至都没注意自己领口的蝴蝶结领带是不是勒得太紧。其实会场里本市的企业家她大多都认识,在场的不是叔叔就是伯伯,全都是逢年过节时于宛如带她见过的。
按照于念的心理素质,来这种场合本该驾轻就熟...
,可她心中有惦记的人和事儿,无论深呼吸多少次,面上都难挤出轻松的笑容,以至于不少上午叫秘书去于宛如病房探望的老总亲自来问,是不是她妈妈的情况太严重。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
会议在六点半开始,落座的时候,于念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的人讲话,因为代表的是宛达,哪怕如今身陷一些困难,却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是坐在第一排的。
看不到后面的情况,于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忐忑什么。
苏明绣会来吗?
来了见面了,又该说些什么?
问问她,是不是联合了天衍给宛达挖坑,导致现在集团陷入这种局面?还是问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拥有的这种本事?这么做,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吗?
想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于念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些自作多情了。
她真的……值得对方这样做吗?
况且,假如苏明绣将以上所有都应下,她又当如何?
她捋不清楚自己的心思,连台上的人何时结束讲话都不知道,等周围的老总们各自围拢攀谈,手里举着红酒,觥筹交错时,她才在碰杯的声音里回过神来。
聚会的人声不知何时一顿。
于念并没有意识到,她只是想着这场聚会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本想起来找个角落坐着等结束,但因为她代表的身份太特别,刚一起身,就被许多想照顾她的、想探究宛达情况的人给围住。
公式化地应对了四五十分钟之后,于念不知不觉随着身边的人们到了餐饮台的旁边。
在看到那巧克力喷泉、见到琳琅满目的点心后,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露出礼貌的微笑,借口自己要去取餐,才得以端着餐盘往角落的一张沙发走,逃过这些“关怀”。那张沙发背对着人群,像是专门给人留出的私密空间。
于念手里拿着盘子,绕过沙发时,视线只放到地上,等发觉沙发过分柔软,陷入时腰身情不自禁往旁边跌去——
却被一只手给扶住。
目光里闯入一条极漂亮的手臂,从小臂到肩膀,都是半透明的布料,都被细碎的花纹勾勒,是森林系的自然元素,格外美丽。
比这线条和花样更吸引人的,是她食指上一枚似蛇骨的戒指,白金属配以钻石,营造出一种名贵骨节的错觉,一环盘一环,衔接处咬在一起,像是蛇咬尾的莫比乌斯环,又仿佛只是单纯的配合衣服选取的自然元素。
这人身上的香味又变了,变得更冷了一些,也有些潮,尾调是木质的悠长微厚,像是……点缀青苔的苍松。
于念维持着被扶住的姿势,僵在那里,甚至没有转头。
她在想,这人是什么时候入场的?
苏明绣欣赏了好一会儿她这僵硬的神态,知道小孩儿早就认出了自己,甚至也知道了外界那些传言,但她丝毫不着急,配合地维持着这种姿势,另一手轻巧探过,取下于念盘子里的红丝绒方糕。
...
放到唇边,咬下去之后,舌尖将甜味抿开,尔后,她凑近说话时,呼吸里的甘甜都一并让身边的人闻见:
“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怎么样,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