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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就在别苑外, 太和帝就在别苑里。
由于两天后就是首狩日,为了在人前露脸,许多当日下场的人都会选择提前出来认认地形, 或是练练手找找感觉。
之前魏王教魏王妃骑马, 有许多人看见了, 只是没人敢上前寒暄, 此时秦王晋王竟和魏王起了冲突。
尤其方才那恶犬临死前的惨叫, 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有不少不在附近的人,闻声寻了过来, 却在看见这场面后, 不敢再靠近。
此女可真是伶牙俐齿!
晋王脸色微僵, 他自然知道这在什么地方, 也知道此女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太和帝就在别苑,如今附近看着这里动静的人大概不少, 指不定这话马上就传到太和帝的耳里。
今日这狗不听使唤咬了魏王妃, 太和帝就会想,明日会不会也不听使唤咬朕?帝王历来多疑,只要这怀疑的种子埋下,晋王和秦王就讨不了好。
秦王也听出来了, 眼中寒芒收缩, 想笑却笑成一片狰狞。
正当他想说什么,这时晋王又说话了。
“三弟妹说的是, 倒是愚兄考虑不周, ”他面露惭愧之色道,“只是这狗是秦王的。罢,今日我就越俎代庖一回, 代秦王做个主,来人,还不快把这几头恶犬都拖下去杀了!”
都说了狗是秦王的,护卫们自然要去看秦王。
秦王没忍住道:“晋王你……”
晋王也没说话,只是往四周看了看,秦王顺着看过去,脸颊一阵抽搐。
“看着本王做什么?恶犬惹事,自然杀了了事。”
随着秦王发下命令,当即从他身后分出几个侍卫来,带着那几条恶犬下去了。也没走远,就在旁边林子里处置了那几条猎犬。
几声狗的惨叫后,林中归于沉寂,四周也是一片死寂。
“不知弟妹可满意这处置的方式?”
纪昜见晋王三番两次说话冲着无双去,正欲上前一步,无双忙拉了他一把,又对晋王勉强一笑,道:“晋王殿下何必如此说,狗是你们的,也是你们带出来的,说杀也是你们要杀的,何必问我这个妇道人家。”
晋王脸色一僵,又转向纪昜:“不知三弟可满意这处置的方式?”
这次纪昜直接没理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场面有些尴尬了,明明晋王是代秦王出头,全了这份兄弟情义,如今倒弄得晋王下不来台。
可人家魏王妃也没说错,狗是你们的,也是你们带出来才会差点伤人,说杀也是你们要杀的,你们都把戏演完了,让别人说什么?
不远处站着几人,有老有少,也都骑着马,显然也是准备去打猎的,无奈却因前面出了事,堵了路,只能远远地站着。
此时听到无双这一番话后,其中有两个中年男子交换了一个目光,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瞧着这边的动静。
晋王性格温良,向来擅长唾面自干,继续又道:“既然三弟和三弟妹都不见怪,那为兄也就放心了。”
他又骑上马,他和秦王本就是做了打猎样子出来,此时也不好转头回去,只能继续往要去的方向去了。
等他们走后,纪昜将无双拉到一旁:“你没吓到吧?”
无双当然吓到了,没看她都没敢往那条死狗的方向看,眼角余光都没敢给一个,不过她也清楚,她方才若真露出被吓到的样子,场面绝对会失控。
秦王他们做得这么一出,她如何是其次,刺激‘魏王发疯’才是主要,她自然也不会如他们愿,并尽她所能给两人埋了个钉子,这事若传到太和帝耳里,自然他们魏王府委屈,而秦王和晋王居心叵测。
其实无双此时才感到后怕,方才一切发生得极快,包括那恶犬扑上来时的情形,在她眼里都是一闪即过。此时记忆全部回笼,她除了后怕外,也感觉到森森恶意。
对方是真想要她的命。
这种场合,就在别苑外头,她和纪昜打算出来骑马,也是临时现想要出来的。秦王和晋王却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计划出这么一场,不可谓不快、不狠、不毒。
若她因恶犬被伤或是丧了命,就算闹到御前,谁会相信有人在这种地方对人下手?自然都是意外,是畜生不听使唤。若因她被伤或是丧命,纪昜犯了病,那就更好了,恰好坐实魏王疯病这么多年了,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
纪昜担心无双,其实无双更担心他,见他除了脸十分冷,眉间可见戾气,但并未失控,忙回应地握了握他的手,又故作轻松笑道:“有殿下保护我,我当然没事,殿下有没有觉得我刚才很厉害,那晋王还想惺惺作态做好人,我才不给他脸呢。”
见她如此,纪昜当即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
他想抱一抱她,可旁边的人太多,便拉着她道:“我带你骑黑骓,也很久没跑它了,让它也松乏松乏筋骨。”.
“就这么走了?窝囊不窝囊?”等走出众人视线后,秦王抱怨道。
晋王此时脸上也没了笑容。
窝囊?
他们这想法本就是在知道魏王在教妻子骑马后,临时现想的。秦王这群狗确实是特意训练的,但不是放在这里用的。
是他觉得机不可失——想想,多好的机会,谁会相信有人在这种地方故意伤人?若真让他们得逞,魏王在人前再发一次疯,哪怕父皇对他再怎么偏爱,也会考虑这样一个有疯病的儿子,是不是适合去当一个皇帝。
秦王难道不是看中这个,才会动手?
现在事情败了,来说窝囊?
“若惊动父皇,就不是死几条狗能解决的问题。”最起码秦王那两个领着狗的护卫必死无疑,说不定其他护卫也要遭殃。
谁叫你们没看好狗的?太和帝怎可能知道没看好狗的护卫是哪个护卫,自然一并都处置了。
这种事在宫里历来不少见,主子犯错,先不提主子如何被惩罚,反正跟在他身边的人是要先死一波祭旗。
秦王的护卫也清楚其中的利害性,当即都露出赞同之色,其中一个护卫头领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凑到秦王跟前道:“殿下,既然事已败,如此解决反倒是让我们损失最小的。”
又暗示秦王看看身边,万万莫失了手下的心才是。
至此,秦王也不好再心疼他那几条训练了两年、花了无数心血的狗。其实在他心里,若能拿两个护卫换那几条狗,他反而是愿意的,毕竟那狗不好训练,只是这话在当下情况也不好明说。
“这次没成,下次可就不好再找机会了,老三肯定会把他那王妃严防死守起来。”秦王略有些遗憾道。
“机会是慢慢找的。”
闻言,秦王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晋王一眼:“说到找机会,晋王的机会可是找着了?没得先怂恿我在前头动手,你倒在后面缩着。”
秦王这话可并不客气,显然也诸多看晋王不起,可晋王非但没恼,反而十分平静道:“我找的机会虽是慢了些,也隐晦了些,但却是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必然要命。”
秦王似乎听得懂这哑谜,只见他脸色一阵变幻,倒也没再说什么.
纪昜带着无双坐上黑骓,护卫们见此也忙骑上马。
开始纪昜怕无双害怕,跑得不快,渐渐速度越来越快,而黑骓似乎也十分快意,扬蹄狂奔,两边的树风驰电掣般从两侧划过,渐渐成了一道影儿。
至于后面的护卫,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畅快地跑了一阵,纪昜才想起怀里的人半天没吱声,忙去看无双。
只见她小脸煞白,嘴唇都没颜色了,双目紧闭,将脸埋在斗篷的帽子里,却也没哭,见他停了下来,就忙睁开了眼。
“殿下……”
“害怕怎么不早说!”
纪昜有些生气,怨自己只顾泄气,倒忘了她会害怕。
“我看殿下心里不痛快……”
纪昜哑然,他确实不痛快,但也……
想来想去,只怨自己疏忽了,不禁心疼道:“下次害怕了,就跟本王说。”
她轻轻地嗯了声。
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又去摸她的手,倒还挺暖和的。
“现在好点了没?”
他这样,无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殿下,其实我也没有很害怕。”
刚开始确实很害怕,看见一旁的树渐渐看不清,感觉自己时刻都要摔出去,她吓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后来发现他一直搂着她的腰,应该是摔不出去的,既然看着害怕,那就把眼睛闭上,把脸蒙起来。
她小声地解释了下自己的笨办法,倒把纪昜给逗笑了。
“走吧,我带你慢慢跑,在附近转一转。”
很快,后面的护卫们也跟上来了,一行人就在这附近转悠。
护卫们出来多是带了刀剑,还有人带了弓箭,见到有兔子山鸡跑过,就有人落在后面打兔子,只是不一会儿,就打了不少,纪昜见了也没阻止。
到了中午,本来说要回去的,纪昜又兴致来了,让人就地升火,烤了山鸡兔子来吃。
这是无双第一次这么吃东西,还是吃的是烤兔子。
但还别说,那些护卫们烤的兔子还挺好吃的,外焦里嫩,上面撒的佐料不光是盐,还有其他香料,非常好吃。无双吃了整整一个大兔腿,还在纪昜的怂恿下,喝了两小口他酒囊里的酒。
这西北的烧刀子与她喝过的果酒完全不同,辣得她泪眼花花,反倒纪昜十分高兴,畅快大笑。
见他高兴,无双也不恼,倒是不远处的护卫们纷纷往这里侧目。
饭罢小歇,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下垫着纪昜的披风,一派悠闲安然之态。
不远处,小母马还在讨好黑骓,黑骓的头扭来扭去,那枣红色小母马总能绕到它面前烦它。
无双看得饶有兴致,边看边笑。
纪昜一手搭在她肩上,陪着她一起看,心里却道:「以后你少给我欺负她!」
魏王一直都在,见他说要带她去骑马,就知他在向自己示威。魏王历来不屑这种小儿手段,虽然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