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亿万贯(1 / 2)

“赈灾彩票”发行到第三天上,终于发生了一件被明远早早料到的“小事故”。

有人不知从哪里寻来已经兑过奖的彩票存根,将其重新粘起,伪装是新买来的彩票,要求兑奖。被专门负责核验的账房先生发现,立即被揪出来,送往开封府。

这伪造彩票与伪造交子一样,也是能入刑的罪行。

这一下,顿时将市井之间那蠢蠢欲动,想要无本万利,大占便宜的那些不法之徒都给吓了回去。

然而这天彩票发行只进行了半天,各彩票发售点就全部告售罄。

那价值一万贯的头奖也已兑出,是叫一名在鱼市贩鱼的妇人得了。

据说那名妇人得知自己中了一万贯的巨奖时,完全震惊了,竟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后来她自称年幼时曾受人周济,而这次听了各处关于“赈灾彩票”的宣传,便也想着,要拿一斗米的钱出来,换一张“功德”,算是还了当年得到的恩惠。

这件事可以算作是汴京市井中的最大新闻。

《汴梁日报》的记者马上就去跟进采访了,第二天这位卖鱼妇的故事就见了报。

最出奇的是,即便如此,人们第二天还是看见这位卖鱼妇没事人一样在鱼市卖鱼。

汴京城中百姓,对她自然是嫉妒之中又夹杂着羡慕,便有不少人跑到鱼市去围观她卖鱼的,连带鱼市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待到这一期彩票全部发行完毕之后,开封府尹陈绎、三司使沈括,连同明远一道,检查了彩票发行的账目。

三天里,整个汴京城中,总共售出了一百万张彩票,相当于平均每个人都买了一张。

陈绎见了便咋舌:“老夫也没想到,开封府偶然一次开放‘关扑’……哦,不,‘彩票’,竟然能人手一张地全都卖出。”

明远笑道:“陈府尹,这还真不是人手一张。”

这次彩票发行时规定了每人每次至多只能买十张,因此汴京城中出现了雇人排队的奇景。京中的不少大户,比如后族的高家、曹家和贺家,都是直接雇佣了跑腿小哥,或者动用自家仆役齐上阵,十张十张地买下不少彩票。彩票所中的奖金也直接用来继续投入,换成彩票。

这些大户用这种方式,表示对此次北方赈灾的支持,算是对朝廷的一种变相卖好。

明远与陈绎、沈括等查完账目,得知这次发行100万张彩票,扣去各项成本,总共筹款75000余贯。

——三天之内,就在汴京城中筹集到七万多贯?

这聚沙成塔的效果,实在是令陈绎与沈括无比震惊。

结果一出,自有那两位禀报将具体数字禀报官家。

赵顼听说了,顿时悠然神往,道:“原来朕的子民都是如此支持朝廷,纵有一时之难,百姓也愿慷慨解囊。”

宰相冯京闻言,当即踏上一步,拍上一记马屁:“这都是圣上的教化之功。”

然而赵顼也早已不是刚刚登基时那个耳根软,对宰执一切言听计从的皇帝了。只听官家当即笑道:“这都是金融司搞出来的新法子吧?”

冯京便知赵顼是绝不可能轻易受人蒙蔽的,赶紧应是,顺水推舟地将明远的功绩好好夸赞了一番。

第一期“赈灾彩票”发行之后,在明远的主持下,很快又发行了第二期、第三期。

其中,第三期彩票中,有一百万张是向明远本人“定向发行”的。明远通过购买价值十万贯彩票,成功满足试验方那“等价交换”的规则,自掏腰包,为赈灾筹措了十万贯。

此外,朱家桥瓦子联合汴京城中几家上规模的瓦子,举行赈灾义演,所得的款项全部捐到了三司使下辖的金融司里。连同此前各期彩票的发行,金融司迅速筹集了五十万贯的赈灾资金。

这些钱全都没有经过朝中宰辅,而是在汴京城中换成了粮秣和各种物资,直接送去给到北方各州府——这令宰相冯京十分不快。

原本他转托亲附自己的臣僚,向明远等富商与豪族示意,或许也能收到差不多的效果。但绝无可能像明远这样,数十万贯的赈灾款项,于数日之间筹备齐。

谁曾想,明远竟借助“关扑”对汴京百姓的吸引力,和汴京城庞大的市场与人口,轻轻松松地将这事完成得漂亮。

冯京要觉得高兴就怪了。

但冯京不爽归不爽,他拿明远完全没有办法。

如今王安石虽去,吕惠卿已入政事堂,天子享受着新法带来的种种好处,支持新法的态度并未改变。

冯京不可能冒着风险给自己树敌——而且还是这么有钱的敌人。

*

几乎是独力完成这一切的明远,正咋舌于汴京百姓对“彩票”的狂热。

他在短短十日之间,向百姓们卖出大约三百万张彩票,每一张价值100文——约摸是一斗米的价格,严格说,这可不能算便宜。

无论汴京市民是出于什么目的买下这些彩票的,明远都对他们很是感激。

只是这种手法只能作为临时筹款的手段,用的次数多了,百姓可能也未必会买账。

另外也有些自制力不强的汴京少年,赌性大发,买了一张又一张彩票,甚至借钱买彩票的……也因此闹出不少纠纷,令开封府尹陈绎十分头疼。

这令明远又记下一条:以后再发行彩票,他或许应该再上一条警示:彩票有风险,购买勿沉迷……之类的。

至此,他已经带着整个金融司安然度过了王安石刚刚去职,而冯京刚刚掌权的“三把火”阶段。

他在北宋官场上算是站稳了脚跟。

明远自然是得意的。

但不如意的事也有,比如说,他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的种师兄。

年初时种建中就来信,说一旦拿下河州,就会回京看他。

然而明远从二月等到三月,三月等到四月,眼看他们约定的三年之期就快到了,种建中那里还是没有半点音讯。

明远能从邸报上读到王韶的熙河路西军的近况,但是邸报上的寥寥言语,完全不足以让他了解种建中这个人的近况——

师兄身体可好?身体是否健旺?吃饭时胃口佳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