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武功很难,又穷又对武林一无所知的人要学起武功来,便更难。
阿迟现在的年纪确实还小,但相比起最适合学武的年纪,又太大了。
据说那些武林门派,都是几年才广收一次弟子,挑选的也皆是年纪不过七八岁,根骨又极佳的好苗子。
这个年纪的小孩身子骨还是柔软的,也是最适合修习各种武功内外心法、打下基础的时候。
阿迟已经不符合条件了。
他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镇子,所想的,当然也不是就这样贸贸然地去拜访什么武林大宗。他所想拜入的武林门派,也只是离此处最近的青山宗。
但阿迟拎好了干粮,赶了两天两日的路来到青山宗的时候,却连门都没进去。
青山宗当然不是随便可以让人闯入的地方。守门弟子看着阿迟,问清了他的来意之后,眼中便不由地闪过一丝很淡的轻蔑气息。
他问阿迟,“你以前习过武吗?”
阿迟:“没有。”
“那你走吧,我们青山宗不收你这样的普通人。”
阿迟终于忍不住辩解,“我不进去学武,又怎么会武功?”
守门弟子似乎没想到,阿迟既然还敢与他争辩,神色中,也有些许淡淡的恼怒。
他斥道,“既然没有一点基础,那我们青山宗难道是你想拜入就能拜入的?我要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去,那青山宗的门槛早就被人踏平了!”
阿迟坚持道,“或许我习武天赋很高,能学的很好。”
这句话不知怎么激怒了守门的弟子。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非常冷,带着一种打量的不怀好意。
他开口,“不如这样,你既然这样的自信,便来让我好生看看你的根骨。是不是真像你想的那样,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在他说到“练武奇才”的时候,语气是很鲜明的嘲讽与轻蔑,于是阿迟的脸又微微红了一下。而他还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便只感觉到一阵掌法落在自己的胸口——
真正是一阵沉闷的剧痛,阿迟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地摔倒在地。他的口中泛出一股腥味,眼前天旋地转了许久,他也摔得脑中空白了许久,几乎意识迷离。
不知多久,才缓了过来。阿迟艰难地睁开眼睛,耳朵眼里是一阵尖锐的嗡鸣。
偏偏在这样的嗡鸣当中,阿迟又恨自己,为何要将那守门弟子的话听的这样的清晰。
“资质愚钝,蠢不可耐!就这样烂的天赋,还想拜入青山宗,还想习武?”
那人说到最后,音调微微挑高,似乎是有些激动了。随后,便只剩冷哼一声,相当大方地道,“我不会再对你这样的废物出手,滚吧!”
……
阿迟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在胸口受了伤的情况下,他又走了两天两夜,回到了小镇上。
胸腔那处仍然隐隐作痛,这让他在半夜辗转反侧地难安,阿迟有时候会呕出一点血沫来,不过他没去看大夫,就这样断断续续地熬了十几天,居然也好过来了。
只是好全后,阿迟明显又消瘦许多。
他身上几乎挂不得一点肉,眼眶微微凹陷下去,带着一点青黑色。明明正是最年少芳华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让人看着就觉得阴郁的气息,一幅心思沉重的模样。
明明从阿迟那略微长开的五官来看,他其实生着一张很英俊漂亮的面容,按理来说至少是会讨小姑娘喜欢的。但因为近来瘦得实在脱相了,又整日阴沉的模样,这样的阿迟,还是很不受人待见。
暂时学不了武功,但阿迟还是要活的。
阿迟虽然辞了在酒楼跑堂的活计,但那是因为阿迟不能一整日地泡在酒楼当中——作为小二,他没什么休息的时间门。
在不去寻习武路子的时候,阿迟还是会干活的。
他现在的积蓄并不算少,但也总不能坐吃山空。
阿迟选的活计,是那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工作又琐碎自由,可以一天来一天不来的。相比其以前稳定的生活而言,自然要累一些,工钱要少一些。
比如将沙袋都扛去码头这样的体力活,阿迟也是做的。他的力气没那些身上都长着一把子腱子肉的成年男性厉害,但也勉强够得上这个活计的基础门槛了。而在他搬运回了好几回的货,于是在附近的茶铺花了两文钱歇脚,喝新鲜的、从井底打上来的沁甜茶水的时候,又碰上了一名熟人。
阿迟认识的人实在不多,称得上熟悉的更没有几个,但来人,却偏偏也算是其中之一。
他原本是和阿迟一起做事的小二,为人手脚不算勤快,经常偷懒耍滑,由阿迟给他擦屁股,但阿迟却很少揭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