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阿迟,面临的就是这种局面。
承认自己受骗之后,他将一无所有。
这些年出卖自己得来的钱财,支持他撑下去的目标,都变成了荒唐笑话,之前每一笔从他手中送出去的银两,都是对阿迟的愚蠢的篆刻。
而现在,他似乎还有一个“翻盘”的时机——齐公子的烟枪,轻轻地点在他的钱袋上。
“要赌吗?”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散不去的懒意,他打了个哈欠,“阿迟,你将银子带来了,对吧?”
……
阿迟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他看着齐公子,露出嘲讽的笑容来,“赌?”
“赌也要双方能够压上足够的筹码才对——”
“齐公子,作为被青山宗逐出师门的弃徒,你拿什么让我拜进青山宗,拿什么来和我赌?”
“你做不到。骗子。”
阿迟不过是只蝼蚁,是齐公子眼底拿来逗趣的蛐蛐。然而这只蛐蛐,却突然狠咬了齐公子一口。
那一瞬齐公子脸上的表情几乎显得狰狞了。哪怕现在的他并不需要青山宗,但被赶出来的那一天,也依旧是他最屈辱最难忘的一天。
此时这样屈辱的过去被重新翻找出来,甚至被一个低贱的蝼蚁拿来嘲笑,当做攻讦他的武器,这一切都让他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手一下扼住了阿迟的颈项。
一声巨响,阿迟被按倒在地,那双手运起内力,像是铁钳一般牢牢地夹在阿迟的喉口间。空气被猛地阻断,加上巨痛的撕扯,阿迟的脸色很快变得青红起来。他竭力想要撕扯下那双手,反抗却起不到什么作用,肺部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纵使不能撼动,那双像是野兽般的眼也紧紧地锁定住了齐公子的面孔,倒映出那张狰狞的脸。
齐公子极凶狠地收紧着手,像是要活生生地拧断阿迟的喉咙。
他是真的想杀了阿迟。
在挣扎当中,阿迟腰间系着的钱袋被蹭下来。然而袋口松开后,从中滚落的却不是银两——而是几块铜印。在给一些义铺捐赠财物后,会获得的“纪念品”。
在阿迟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之后,他将白衣少侠给他的钱,赠给了施粥的粥铺。
他要钱只是为了拜进青山宗,如果达不成,那他就不要。
阿迟不会拿这些钱来给自己治伤,就好像在用这样的举动,拼命地挽回什么过错那样——如果他那天可以堂堂正正地拒绝,说声“我不需要”就好了,那至少他看起来还没有那样市侩又卑劣。
齐公子看着阿迟钱袋里的东西,却微微顿住了。
不是钱,说明阿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着缴那一百两的心思过来,他已经识破了骗局,但他却还是来了。
为什么?
不甘吧。
不甘、痛恨、不死不休。
齐公子突然笑了。
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当初的他那么兴致大发,陪阿迟玩这场小把戏了。
因为阿迟实在是让他、很不高兴。
看着少年人的面孔,口口声声说要练武,简直就像看到了过去那个愚蠢的执着着的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