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的语气里含着一点点试探,但很轻很轻,就跟随口提及一样。
——免得蔺泊舟认真拒绝他。
说完,孟欢唇瓣轻轻抿紧,眼睛睁大,瞧着跟只任凭撸肚皮的猫一样,特别乖巧,好像很听话,满脸写着“绝对不添麻烦、很好养活、不占地、求你带我一起去啦”。
蔺泊舟眉梢微抬,唇瓣内敛着啊了一声。
他似笑非笑,倒没想到孟欢的由头在这儿。
“毛诚昌未必守不住,本王也未必会出征。”蔺泊舟轻描淡写,“欢欢想的太多了。”
孟欢艰难往前挪,“可你刚才还说他守不住的可能性很大。”
蔺泊舟:“为夫猜的,或许猜的不对。”
“怎么会猜不对!”孟欢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了,唇瓣往下一撇,“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
蔺泊舟声音温和,拨弄他耳边的头发:“辽东不及京城繁华,乃是边陲偏远之地,再说随军出征要遵守军法军纪,军中伙食也不好,长期行军,出征,修筑军事防备,疲劳不堪,如果打到冬天,天气还寒冷不堪,条件恶劣,环境就更差了。我们欢欢身子没养好,为夫不想看欢欢吃这个苦头。”
孟欢抓住他抚摸自己耳颈的手:“你能吃苦我也能吃,你去我也要去。”
孟欢说这话时,声音虽然还是很轻,可却变得十分坚定。
蔺泊舟看着他,深呼吸了一下。
“不是说笑,”他缓声道,“这世间门没有几个人愿意当兵。看看九边的军户跑的跑,散的散,卫所缺兵严重。朝廷把流杖充军当成惩罚,军籍更是贱籍,驻守一趟边防回来人掉几斤骨头几斤肉,像被剐了一层皮,从鬼门关走一趟。任何聪明人都不会愿意去的。”
一反常态,往常还是比较听蔺泊舟话的孟欢咬牙,眸子漆黑:“我不聪明,我就要去。”
他这么坚持。
原因,蔺泊舟怎么会猜不到?
好不容易互通了心意,这才夫妻融洽没几天,正是难分难舍的时刻,蔺泊舟却转头就要打仗去了,孟欢怎么能放心的下。
但随军出征的危险,远非常人能想象。
蔺泊舟双手扶正孟欢的肩膀,深褐色眸子注视俯视他的眼,声音撩人而认真:“欢欢不能去,在府里等为夫回来。”
孟欢也不想掩饰了:“不,我要去。”
蔺泊舟语气加重:“欢欢。”
像是有点儿严厉。
他一凶,孟欢眸子微微睁大,像是被他吓着了,转头蹙着眉尖看窗外。这憋了半天,他慢慢说:“可我就是离不开你。”
随后,跟懈力似的,嘀嘀咕咕:“我想跟夫君待在一起,分开一天也不行,没有夫君我都不知道在王府要怎么过下去了。”不单单是担心蔺泊舟的安危,“我不想跟其他人相处,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也不行,待在你身边我心里才踏实,跟你站在一块儿我才高兴。”
“你到时候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也绝对不会打扰你。”孟欢头垂下,露出一截干净清晰的白颈,自语似的,“我就想离你近一点儿,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一字一句,好像是稀松平常的语气。
蔺泊舟心口好像被人剖开了,一寸一寸的,什么东西滚烫的溢出来。他抓着孟欢的手腕,轻声道:“战事紧急,到时候为夫顾不上儿女情长,也照顾不了欢欢。”
孟欢摇头:“没关系,我可以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一个人玩儿。”
蔺泊舟声音有些无奈了:“欢欢。”
换做早几个月,孟欢也想不到自己会黏人到这个地步,而且对象还是杀人不眨眼的蔺泊舟。孟欢也不清楚为什么非得黏着他不可,可他一想到未来几个月没有蔺泊舟,心里就不快...
乐,可一想到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沙漠的沙石风雪也觉得有意思。
孟欢满脸诚恳:“带我去吧,我也不乱跑,也不给你添麻烦,我还不用什么大排场,添双筷子就能养活,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蔺泊舟抱他进了怀里,双臂收紧,勒着怀里清瘦的身子。
他心里沉沉着,嗅着孟欢耳颈的气息,声音低哑。
“会吃苦。”
“我不怕。”孟欢这三字答的特别坚定。
他有什么好怕的,从小是孤儿,一个人长到了十八岁,他虽然看起来没太大用,但心理上还是挺坚韧的……孟欢自认为。
蔺泊舟捏捏他的耳珠,喉头轻轻滚动,半晌没说话。
他下颌搭着孟欢的肩膀,似乎有些沉重,犀薄的唇瓣微微抿着,眼皮也阖拢下来,眼睫阴影里藏着重重心事。
孟欢觉得。
他似乎有些松动了。
“……”
孟欢舔了一下唇,试探着趁胜追击:“我还可以帮夫君的忙。”
蔺泊舟勾了下唇,气笑了:“什么忙?”
“夫君出去打仗,我给夫君叠叠被子,洗洗衣服,烧点热水……呃,”孟欢小声说,“夫君要是累了,我可以给夫君按按肩膀,揉揉腰,还可以陪夫君睡觉。而且,我在夫君身旁,夫君想我了就可以立刻见到。”
孟欢转眸看他:“这不是很好吗?”
拜托,这样当兵就不苦了!
谁不愿意当兵,谁不愿意?
蔺泊舟闭了闭眼:“这么好啊?”
孟欢点头如啄米:“真的很好。”
“可这不就是‘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蔺泊舟轻轻捏他的腮肉,耐心道,“毛诚昌打仗带着侍妾,整日在军帐内和美妾饮酒作乐,不思军政,以至于军心涣散,还未迎敌兵卒们先缴械投降。为夫这次前去正是要整顿军纪,肃清风气,可为夫要是带着漂亮的妻子家眷,还怎么服众?”
孟欢声音顿住,怔了怔:“啊?”
蔺泊舟唇角微弯:“那为夫不是成了将士眼中另一个毛诚昌?在行伍里享乐,从不与兵将共甘苦,闲来无事还能和好看的妻子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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