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响起动静,是个颇俊朗的少年,穿着材质普通的棉服,探头探脑,似乎在找他。
一看见他,立刻笑了笑:“哎,你。”
“……”孟欢认出这是那天晚上撞见自己和蔺泊舟在一块的人。
孟欢手顿住,试探性打招呼:“你是?”
“我是山行的表弟,那晚我们见过,我叫祝东。”他性格似乎很开朗,有种和山行一脉相称承的贱,“你不是也要随军吗?怎么不去吃席?”
孟欢摇头:“算了,我不爱吃。”
祝东:“你是不是性格害羞啊?”
“……”孟欢仰脸,再看他。
祝东说:“我打听了,我们这行人中,只有咱俩年纪差不多,还未及冠,出行的一路我们一定会成为好兄弟的,所以我先来找你认识一下。”
他性格确实不错,孟欢新奇地抬眼,说:“好,那路上就多多照顾了。”
他对这个名字也不熟,估计是原书里一个炮灰吧,不过孟欢确实也很喜欢性格好的人啦。
祝东笑得两只眼睛眯起,他说:“我到时候会罩着你的,我跟我那个只会吟诗作赋的废物表哥可不一样啊,我会兵法,我这次就是立功来的,你跟着我混,肯定出人头地。”
他左右看了一圈说:“就不用在这里烧炉子了。”
又揭开锅盖,“还是稀粥。”
“……”
孟欢都好笑。
你不知道我才是穿进书里的主角吗?
不过他也没揭穿,笑嘻嘻往灶膛里添柴。
祝东说了一会儿话,便站起身:“那我走啦,明天见!有事咱们彼此照顾。”
孟欢点头:“嗯嗯嗯。”
祝东小步跳出了门槛,这就走了。
孟欢正担心自己出行无聊,好不容易遇到个年纪差不多的,心情也还不错。他走到灶房边,翻到了一些新鲜的羊杂,便放到水里洗干净,转头寻找香料。
门又响了一声。
孟欢以为祝东又跑回来了,刚抬头,却看见一袭华贵无比的衣袍,雪白的皂靴,应该是只踩着汉白玉台阶上的,此时鞋边沾了些污泥,王服的绯红衣衫拂过柴门,鲜艳如火,和院子里的朴素贫寒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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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欢怔了一怔。
他放下刀,走出去,蔺泊舟挥退了太监,道:“赶紧回去,明早清晨再过来,别让任何人知道本王在陈安的院子,就说本王醉酒,回寝殿睡了。”
“是,王爷。”太监连忙走了。
蔺泊舟将木门的门栓插上,转过头,和满脸意外的孟欢对上了目光。
院子只剩下了两个人。
孟欢还下意识地:“拜见——”
“别拜了,”蔺泊舟低头整理着袖口,走过来,“没别的人,只有我们夫妻俩。”
“……”孟欢总觉得他在内涵什么,像是在生气那晚自己阴阳了一番王爷后撒腿就跑的事。
孟欢不觉笑了,羞涩地往他怀里靠,鼻尖翕动,闻到浓烈的酒味:“夫君喝酒啦?”
“边关战事加急,心里烦闷,”蔺泊舟说,“想着出征的将士即将出生入死,又有点儿豪情,就多喝了几杯。”
孟欢点头:“喔。”
蔺泊舟伸出手,有力的掌心掐着他的细腰,几乎没有多说一句话,俯首间酒气辛辣的吻就落了下来:“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孤不孤单?”
任由他亲脸,亲耳朵,亲着唇。
孟欢眸子明亮:“那你不是来看我了吗?”
蔺泊舟眼里...
没什么笑意,扯了下唇:“那要是不来呢?”
他似乎觉得,让孟欢在这里的几天,人已经受苦了。
孟欢倒不觉得:“那我就自己吃饭。”
蔺泊舟捏捏他的脸,雾沉沉的眸子里全是疼惜。他有些喝多了,浑身沾染着酒的凛冽寒意,目光沉沉转动:“欢欢用膳了?”
孟欢:“没有,但是马上煮好了。”
“是吗?”蔺泊舟扫了一扫清贫干净的院子,声音顿住安静了片刻。
随即,他伸手拢住王府的宽袍大袖,去揭炉子上的小锅,里面煮着山药粥,正汩汩地冒烟。
再侧头,看到碟子里洗干净的羊杂和香料。
“饿坏了?”他低声问。
孟欢:“是有一点儿饿。”
蔺泊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强势:“那欢欢去坐着,吃点果子,为夫马上给你做好饭。”
“……?????”
孟欢看他这身与繁冗的奢华王服,处理政务、运笔漂亮、不沾阳春水的修长手指,端正典雅的仪态和典范,显然是金枝玉叶,一向受别人伺候惯了,可他现在在说什么?
孟欢意外:“你还会煮饭?”
蔺泊舟声音低,“以往在辜州时去山林间打猎,便让下人支起锅子和烤架,和萝卜烧些羊肉汤,烤羊肉,因此会做一些饭菜。”
可那种情况,是少年意气挥斥方遒,而不是灶房里的柴米油盐啊?
孟欢心里想着,却不知道怎么阻止,便见蔺泊舟玉山般矜贵雅正的身影进了棚子,视线巡睃,一丝不乱,找到柴米油盐后,将东西下了锅。
炒肉的香气慢慢飘散出来,烟雾弥漫,端正挺直的身影若隐若现。
“……”
孟欢坐在石桌旁,洗了一筐李子。
一颗一颗,把酸甜生脆的果子往嘴里塞,手指沾了汁液。
炒肉的香味越来越浓郁,而穿着绯红王服的蔺泊舟站在炤台前,漆黑的眉眼俯落,没了冗杂的身份,没有高阶级的地位,只是一位寻常的丈夫,正专心地为妻子做一碗热腾腾的饭菜。
孟欢撑着下颌,眉眼安静。
一直以来,孟欢都是个很没有安全的0,他对爱情最大的幻想也不过是有个男人真心对他,不求帅不帅,几把大不大,反正要把他当个小孩子,好好照顾就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庭。
孟欢从小没有家庭,所以对家庭的渴望非常浓烈。
最开始,孟欢真不喜欢蔺泊舟这个类型,身份差距太大,他永远不会往下俯就,也永远给不了孟欢理想的包容和爱情。
不过……
孟欢拿起一枚李子,再塞到嘴里。
味道似乎酸涩,吃着却很甜。
他发现,自己以前的认知也不完全是对的。
不几时。
蔺泊舟端着炒好的一盘羊杂,一盘羊肉,还有一碗菠菜汤,繁冗王服下的身姿端正,走到孟欢身前,将东西一一放好。
他修长分明的手指从暗纹的袖口探出,弯腰,打了一碗白米饭。
放到桌上,声音醉意未消,沉稳又撩人。
“好了,欢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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