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完,付臻红就朝着他伸出了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武松还有些犹豫,看潘金莲这样子,似乎是要弹琵琶,但他……
这时,武植说道:“二郎,把琵琶给他。”
听到自家大哥的话,武松这才将手中的凤颈琵琶递向付臻红。
付臻红接过琵琶。
谢翎姗见状,侧头对小宴道:“去把拔子拿出来给他。”
付臻红抚摸了一下琵琶的身部,说道:“不用。”
谢翎姗惊了,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弹琵琶不用拨子?”
小宴也惊了:“不用拨子?”
围观的群众同样是震惊不已:“不用拨子怎么拔弦?”他们虽然不会弹琵琶,但也是知道弹琵琶是要用拔子的。
有人开始怀疑道:“潘金莲不会是在装腔作势吧!”
这话一说完,立刻有人附和着:“我看有可能!”
付臻红没有说话,而是微微垂眸,用手指试了几下音。
谢翎姗睁大了眼睛:“你真要用手指来弹?”
付臻红这才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谢翎姗傻眼,这大有问题!
用手指弹琵琶的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她记得唯有太宗时期的一位琵琶大师裴神符,这般独辟蹊径过,但用手指直接拨弦的他是个异类。
付臻红并不打算多说,他收回视线,随意的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然后将琵琶竖抱着。
谢翎姗愣住了:“竖弹琵琶?”她不禁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小宴接过谢翎姗的话:“还不用拨子?”
谢翎姗闻言,立刻看向小宴,有些嫌弃的说了一句:“你怎么又说这句。”
小宴委屈,正要说话,一道悠扬清悦的琵琶声便缓缓响了起来。
这曲调清透而流畅,音色却又格外柔软,似山林空谷间偶尔飞过的一声鸟鸣,又似初春的朝阳里徐徐吹拂的清风。
原本还在质疑潘金莲是装腔作势的人,这下全部沉浸在了这精妙绝伦的琵琶曲中。
而谢翎姗看向付臻红的眼神,也在这琵琶声里,逐渐变得狂热起来。
她的眼睛发亮,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流转着璀璨的光晕。
她学了十几年的琵琶,从未想到原来竖弹琵琶、指拨和弦,竟会出这般与众不同的效果,弹出这般细腻复杂的旋律。
这一刻,谢翎姗好似听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被这弹着琵琶的男子吸引。
这个男子身上穿着在谢翎姗看来算是粗布麻衣的衣衫,然而对方垂眸弹琵琶的模样,却展现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动人姝色。
他浓长的眼睫像是一条密闭的弧线,垂在眼帘下的阴影好似为他的眼睛涂上了一种天然的黛色,如同一副微微晕染出的水墨。
谢翎姗不禁看得入了神。
而不仅仅是谢翎姗,围观的其他人,内心深处也纷纷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一刻,没有谁能将目光从这个男子的身上移开。
他们沉醉在曲调优美的琵琶声里,也沉醉在男子那得天独厚的容颜和万里无一的气质中。
急匆匆赶来这边的谢翎戈,听着这琵琶声看着这弹琵琶的人,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一种和谢翎姗相似的表情。
“周煜……”谢翎戈喊着好友的名字,然而却更像是喃喃自语:“我好像……对他更感兴趣了……”
周煜没有说话,他沉默不语的看着人群中的那个焦点,内心深处也掀起了一片轻微的波澜。
那正在弹琵琶的男子,初见时,他是喜轿里被众人用恶言议论揣测、也面色不变的新娘。再见时,他坐在烧饼摊前看着书,沉静淡然的模样似一副静置的画卷。
而现在,他随意的坐在矮矮的门槛上,转轴拨弦间,自有一种矜贵的风雅流淌而出。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潘金莲?
或者说,潘金莲到底还有多少面?
不可否认的,这一刻,周煜对潘金莲这个人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
而将琵琶亲自交给付臻红的武松,他站在付臻红的斜前方位置,看着男子这半张完美无瑕的侧脸,暖色的光晕落在男子的身上,像是为他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
眉若刀裁,鼻梁挺直,肤如凝脂白玉。
下颔的线条流畅优美,与他脸部旁边的琵琶凤颈形成了一种完美的画面融合。
在这一声声绝妙的琵琶旋律里,武松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深刻的领会到、“美人”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但想到潘金莲的身份,武松瞬间清醒,他下意识垂下眼帘,将目光从潘金莲的脸上移开。
然而下一秒,当他的视线触及到潘金莲那拔动琵琶弦的指尖时,他不禁想到了不久前在厨房里所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潘金莲在发现认错了人之后,收回手的那一刹那间,指尖曾在他手背处不经意的碰了一下。
想到这,武松的指尖无意识的微蜷了一下。
而站在武松身旁的武植,垂在身侧的手却狠狠收紧了,他的视线落在付臻红的身上,目光是阴鸷的,面具下的脸更是一片冰冷和森寒。
在几乎所有人都为潘金莲的这份姝色感到惊艳的时候……
武植却只想将潘金莲拖进房间里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