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每个毛毛都写着——求我呀!
李鸿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唉,没文化真可怕,书昀兄说了,那不叫滚,那叫——嗷!”
一份奏折拍到脸上。
李玺抓起来要丢掉,冷不丁看到了魏禹的名字,再仔细一看,眼都瞪大了。
“真的吗?圣人已经同意了?”
“不对,您还没批呀!快批快批——”
李玺不由分说地把朱笔塞进李鸿手里,“就写‘可’,大大的可!”
李鸿嫌弃地把他的小虫爪弹开,挑着眉,吊着眼梢,慢悠悠道:“我说同意了吗?”
“怎么可能不同意?没人比书昀兄更好了!您要怎么样才同意?”李玺急道。
“看你表现吧!”李鸿淡淡道。
李玺更急了,“怎么能看我表现?我这么菜,靠不住的,得看书昀兄表现,书昀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李鸿哼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书昀兄说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是,现在在讨论这个折子,您会同意的,是不是?”
李鸿微微一笑,“求我。”
“阿爷~”
拽袖子,皱鼻子,扭身子,鼓脸蛋,行云流水一整套,不带打愣儿的。
李鸿:“……”
想打死。
李玺努力讨好:“阿爷,明日不是休沐嘛,娘亲又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别人安慰都不顶用,还得您出马——我和书昀兄都商量好了,明日把您偷出宫,去看看阿娘,好不好?”
李鸿啧了声:“我要想出宫就出了,用得着偷?”
“渭南王叔不是不让您在大婚前跟娘亲见面吗?”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李玺就做好了打算,臭爹要是敢自己出去,他就去举报给渭南郡王,再让书昀兄以“超级大红娘”的形象出现,让臭爹感激他,把折子上写的那件差事给他!
李鸿犹豫了片刻,故作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李玺嘿嘿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您穿好看点儿,我来接您。”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姜德安:“麻烦姜公公监督圣人,胡子刮了刮,头发洗一洗,务必好看好看最好看!”
姜德安笑容满面地应下,亲自送他出门,身后跟了一串小太监,都是自发来送李玺的。
大伙是真心喜欢他,每次李玺过来,都能给沉寂的宫室带来无限欢喜。
李玺出了宫,就让胡娇去给魏禹送信了。
魏禹收到信,立即准备起来。
这时候已经宵禁了,小福王吃了宵夜,泡了花瓣澡,躺到床上呼呼大睡,外面自然有人为他奔忙。
就是命好。
第二天,魏禹驾着青牛车来接李玺,顺便把圣人“偷”了出去。
李玺悄悄问姜德安:“圣人洗头了吗,刮胡子了吗?”
“洗了,也刮了,浑身上下都洗了,特意用了上回您从波斯商人那里买来的香胰子,连手指甲和脚趾甲也修剪好了,对了,还……”
“姜德安,你回吧!”李鸿拉着脸,沉声道。
“喏!”姜德安并不怕,笑眯眯地给李玺递了个眼神。
李玺摆摆手,“姜公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圣人,让他和娘亲有一个美好的——唔……”
话没说完,就被亲爹捂着嘴拖进了车里。
李玺挣扎着爬到魏禹身边,一把抱住,“书昀兄救我,臭爹谋杀亲子!”
李鸿……既牙疼,又有种淡淡的欢喜。
也是没出息!
魏禹浅笑着,把李玺护到身后,不着痕迹地转移李鸿的注意力,“禀圣人,地方臣已经安排好了,绝对安全,长宁郡君两刻钟后到。”
李鸿轻咳一声:“她……知道是来见我吗?”
“当然不知道,若是知道,娘亲肯定就不来了。”李玺不怕死地冒出一句大实话。
魏禹淡定地补救:“提前没说,是为了制造惊喜。”
李鸿板着脸点了点头。
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这场约会,对他来说更是惊喜。
魏禹安排的地方是胡旋阁。
胡旋阁原本是铁勒族放在长安的暗桩点,负
责人是契苾纳木和仆固鸦羽。
如今蛛蛛和胡娇的身世真相大白,契苾夫妇远去松漠,这里就由魏禹主管了。
这也是铁勒一族对李玺献上的绝对的忠诚。
魏禹只告诉胡旋阁众人今日有贵客来访,没说是谁,直到看见李鸿,满阁上下都惊了。
阁中这些人本就是探子,对李鸿的长相那是熟到不能再熟。
圣人来了!
胡旋阁众人心慌而又快速地检查着阁中每一个角落,生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李玺酸溜溜:“我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上心?”
阁主机灵道:“小王爷每次来,都是魏少卿亲自安排,咱们只管干活就好,不用带脑子……”
“这回不是书昀兄安排的?”
阁主委婉又直白:“魏少卿只对小王爷上心。”
李玺的心情顿时来了个九十度直角转弯——有书昀兄对他上心就够了!
无花果飞快地跑上楼,压着声音兴冲冲道:“郡君来了!”
李鸿下意识挺直腰板,理了理发冠,整了整衣襟。
李玺抿着唇,吭哧吭哧笑。
李鸿眼刀一扫,“还不走?”
李玺切了一声,拉着魏禹和无花果跑去了隔壁雅间。
郑嘉柔穿得很素净,却依旧掩不住通身的风雅,仿佛浑身上下每根头发丝都饱读诗书。即便站在一众花枝招展的舞姬面前,也丝毫不显逊色。
众人怔怔地看着她,不好意思上前,生怕唐突了。
郑嘉柔主动朝胡姬们点点头,温声道:“听闻小宝时常叨扰,有劳诸位照应,我备下一份薄礼,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这就是与他们以朋友之谊论交的意思了,并没有把胡旋阁当成仆役使唤。
众人连忙行礼,心内不由亲近许多。
李玺黏过去,亲自带她上楼。
郑嘉柔推门看到李鸿,丝毫不惊讶,“我说小宝打的什么鬼主意,原来安排了这个。”
李鸿秒变大傲娇,“为何不能是我安排的?”
郑嘉柔毫不客气道:“你若有这个胆子,当年也不会足足过了三年都不敢向来表明心意。”
李鸿不乐意了,把人一勾,“你会知道的,我到底有胆没胆——”
“咳、咳咳!”隔壁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还有咕叽咕叽地坏笑。
李鸿脸一黑,“滚!”
李玺坏兮兮一笑,嗓门亮亮的:“那我们滚下楼啦,娘亲您好~好~跟臭爹说话,楼上没人来,等你们一起吃午膳、看歌舞哦!”
郑嘉柔扑哧一笑。
听着儿子的声音,看着身前的男人,满目柔情,满心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