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禹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缺失的亲情?
是读书的机会?
李玺都给他安排上了。
他们没搬回宫里, 也不用再住小破草棚了,而是搬到了山上的猎宫里,趁着养病的机会过自己的小日子。
李玺把魏清清请来, 以妹妹的身份给予魏禹温暖, 而他自己……
“我是你爹爹。”黏上两抹小胡子的李玺笑眯眯道。
魏禹低着头,看着他那张小嫩脸,说:“不是。”
“就假装是嘛,我会像爹爹一样疼你的。”李玺努力游说。
魏禹沉默了一小会儿, 认真地问:“你打算怎么疼我?”
李玺挺了挺腰, 清了清嗓子,说:“想读书吗?想体验来自‘爹爹’的疼爱吗?听‘爹爹’给你讲《诗》吧!”
“……好。”魏禹点了点头, 模样有点乖。
李玺心里的小坏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学不会要打手心哦!”
“嗯。”魏禹眼神略显天真,很认真的模样。
魏清清暗自心疼,面上温柔地笑着, 道:“我去做点心, 兄长想吃哪样, 枣花酥还是千层糕?”
这两样是魏禹平日里最爱吃的, 李玺特意告诉她的。
“芝麻糖球。”魏禹想也没想便做出选择。
李玺一怔, 这不是魏禹喜欢的, 而是他喜欢的。
抽到一半的小尖棍又默默地放了回去,舍不得打手心了。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魏清清突然就释怀了。
兄长是心甘情愿守护李玺的,倘若那天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李玺, 他可能会更不好受。
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放心地把魏禹交给李玺。
李玺搬来一张小书案, 像在学宫时一样,和魏禹相对坐着。
不过,这次俩人掉换了身份,夫子是他,学生是魏禹。
魏禹拢着袖子,坐得板板正正,眼睛盯在书册上,舍不得移开。六岁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去学堂听夫子讲学。
李玺偷偷笑了一下,随便翻开一页,“就讲这则《硕人》吧,魏生跟我读——‘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魏禹老老实实念:“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
魏禹低垂着眉眼,朗声复述。
嗓音低沉磁性,神情又略显天真,看得李玺心痒痒。
小福王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嗯,魏生念得不错,我们还是先说说此诗的意旨吧,《硕人》讲的是……”
咩?
讲的是啥来着?
之前书昀兄讲这首诗的时候他好像在走神,没仔细听……
“是……许穆夫人坐着马车出去吊唁一个人,顺便游玩的事。”李玺随口胡诌。
“不对。”魏禹皱眉,“许穆夫人乃卫文公之妹,所作为《载驰》,表达的亦是忧国爱国之情,并非赞美庄姜美貌的《硕人》。”
李玺咽了咽口水,“你、你都记得啊?”
魏禹绷着脸,反问道:“你不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就是、就是第一次
当夫子,有点紧张,一不小心说错了……”李玺睫毛颤啊颤,一脸心虚相。
魏禹却不肯饶过他,“坐好,重新说。”
李玺立即坐正,把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魏禹的脸色终于好了点。
李玺眨了眨眼,“不对啊,你是夫子还是我是夫子?”
“……你。”
李玺立即挺直腰板,凶巴巴地敲着小尖棍,“有你这么跟夫子说话的吗?是不是想打手心?”
“六岁”的魏禹垂下眼,抿着唇,委屈巴巴。
太、太犯规了!
李玺顿时心软了,凑过去,吧唧一口。
魏禹一怔,“夫子可以亲学生?”
李玺笑嘻嘻:“别人不行,你我可以。”
魏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盯着他,默默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把李玺都给盯毛了,“你、干嘛?是不是觉得我好看,产生了超出师生情谊的非分之想?”
“学生可以有非分之想吗?”魏禹自问自答,“嗯,学生对夫子有了非分之想。”
然后突然起身,捏着李玺的下巴,亲了亲。
完了还认真地评价:“非分之想很好。”
李玺:“……”
太太太犯规了!
魏禹曲起手指,点点书册,“夫子,请继续。”
不知怎么的,李玺就听了他的话,继续念:“驱马悠悠,言至于漕。”
魏禹跟着读:“驱马悠悠,言至于漕。”
李玺再念:“大夫跋——唔……”
念到一半,下巴被捏住,又被亲了一口。
不等“李夫子”瞪眼,“魏生”就先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不是说念一句亲一口吗,刚刚还没亲。”
李玺:“几时说了?”
魏六岁委屈:“明明说了。”
李玺:“……”
亲亲亲,给你亲!
魏禹得逞了,干脆把他抱过去,一低头就能看到他软嘟嘟的耳朵还有嫩白的脖颈,心头仿佛踩了一只小猫爪,轻轻挠抓着。
魏禹意识回到了六岁,身体可没有,暗暗地起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变化。
李玺对此一无所知,还在念:“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魏禹抓起他的手,跟着读:“手如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