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某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李玺才不要惯着他们,必须骂回去才能舒坦。
“徐军侯方才说我‘年少无知’对吧,我看您倒是挺年老的,想必知道得多,本事也大。正好,贼人如今还挟持着大兄,不如就请徐军侯去城外把人救回来吧?”
“哦,还有季阁老,是你说不想当千古罪人吧?赶紧着,城中还有闹事的突厥人,飞龙卫全体出动也才将将抓了一半,不如就由季阁老出面,劝降贼人可好?”
“放心,若你一不小心死了,我定会破个例,让史官给你大大地记上一笔,名留青史。”
“
哦,对了,王侍郎和刘侍郎方才是不是暗指我跟大兄不合?不说我都忘了,当初大兄那般害我,我就不该舍命出城。”
“……”
被点到名字的老臣纷纷扎下头,无言以对。
李玺还没玩过瘾,正要说什么,胡娇突然飞入殿中,还带着一个人。
阿史那朵朵穿着一身男装,灰头土脸,看到李玺一时没忍住,哭了起来。
“玺哥哥,我是来给你报信的——”
“朝廷中了东突厥的计,他们的目的不是渝关,而是从我们的领地绕过来,进犯长安!”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飞龙卫冲进来,急声道:“禀王爷,一支突厥铁骑闯入重玄门,直逼太极宫!”
李玺豁然起身,“重玄门守将是哪个?怎的没拦?”
“是夏青。”柴阳捏着拳,沉声道。
渭南郡王一愣,夏青曾是晋阳大长公主的副将,人虽木讷,却十分忠心。
先帝在时钦点他为重玄门守将,还说,有夏青守门,朕可安寝矣。
夏青将突厥人放进来,是不是说明晋阳大长公主……反了?
“让我去吧!”
“请允我领兵御敌!”
“我定会,亲手将反贼斩于马下!”
柴阳单膝跪地,一脸恳切。
有人清了清嗓子,说风凉话:“如今牵扯到晋阳大长、不,晋阳夫人,柴郎将还是避嫌得好。”
柴驸马脸色不大好看。
柴阳年轻气盛,更是愤怒难忍。
然而,他们心里清楚,这是事实,别说李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百分之百相信晋阳大长公主。
李玺却道:“那就辛苦柴表兄了,注意安全。”
柴阳猛地抬头,“小宝,你——”
李玺把虎符塞到他手里,笑道:“我大姐姐留下的安定军,你可得带好了。”
柴阳眸光闪动,重重抱拳,“定不辱命!”
危难之际,没有时间矫情。
柴阳飞奔着出了殿门,李玺也马不停蹄地安排起来。
他最担心的是太后和郑嘉柔,他把蛛蛛和胡娇一起派过去保护两位娘娘。
然后便是离重玄门最近的大明宫,外臣不方便过去,渭南郡王主动请缨,镇守在宫门。
还有光宅、永昌数坊,亦有顾安大将军带兵保护。
城中的禁军并不多,势必是一场恶战。
李玺为了鼓舞士气,不顾众臣劝阻,毅然登上城门。
城门内外,大业禁军与突厥兵战成一团。
皓月和大皇子也过来了,两个人发生了冲突,正在拉扯。
“皓月,你骗我,利用我,都可以,你居然勾结突厥,灭我大业!”
“我是怕死,但我宁可死,也不做卖国贼!”
大皇子突然暴起,撞向旁边的□□。
皓月瞳孔一缩,下意识去拉他。
没承想,大皇子突然回身,抽出他腰间的匕首,转身刺向皓月。
其实,他原本下不去手,皓月刚好撞过来,刀尖好巧不巧没入左胸。
顷刻间,鲜血喷溅,皓月瞠大眼,看看大皇子,再看看胸前的匕首,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坚信大皇子心软又无能,不然也不会对他如此不设防。
大皇子松开手,怔怔地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吓傻了。
……
晋阳大长公主从一开始就没完全相信皓月,她算准了皓月会在除夕动手,瞒天过海逃出岳陵。
原想着等皓月和李玺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万万没料到,皓月竟招来了突厥军,还用那封她写给夏青的手书扣开了重玄门!
柴阳带兵赶至重玄门,直接对上了突厥主力,带兵的就是那个傲慢自大的扁脸大王子。
论身手,柴阳并不比他差,然而,这人杀起人来就像砍白菜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柴阳生于世家,虽自小习武,却从来没真刀真枪地上过战场,看着相熟的兵士人头滚落,腥红的敌血飞溅到脸上,没有吐已经足够坚强了。
阿史那朵朵站在李玺身边,红了眼圈。
李玺脸色也不好看,几次忍不住想下去帮忙,却被崔沅劝住。
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出事。
一旦李玺有个万一,大业的军心就彻底散了。届时,便不是皓月逼宫这么简单了,突厥人占领长安都有可能。
柴阳全凭毅力撑着,才没败在突厥大王子刀下。
突厥大王子似乎看出什么,故意去砍旁边的小兵,挑衅柴阳。
柴阳没压住火气,怒了。
突厥大王子抓住这个破绽,虚恍一招,继而飞快地提起刀砍向柴阳后颈。
这一刀若砍实了,柴阳的人头会像前面那几个年轻的兵士一样飞出去,落到地上,滚至马下,被突厥的铁蹿像球一样踢开。
电光石火间,李玺冒着暴露方位的风险,拉开弓.弩,射向突厥大王子。
与此同时,一杆缨枪横扫而至,重重地拍在突厥大王子腰上,将他扫落马下。
突厥大王子就像一个战争狂魔,丝毫不顾自己的死活,兴奋地指向李玺。
“在那里!”
“大业未来的太子在城楼上!”
“快!弩.箭手,杀死他!”
李玺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飞快地躲到门垛后,让他们射了也白射。
他这一箭,不仅救下了柴阳,还勾住了对方□□手的位置,方便大业弓箭手一一拿下。
城楼下,柴阳看着突然出现的晋阳大长公主,神色复杂。
晋阳大长公主一路杀过来,缨枪上的穗子被敌血浸透,而她身上脸上都是血。
却没停下。
突厥大王子俨然就是个疯子,越杀人越兴奋。
晋阳大长公主很稳,无论他如何挑衅都不动怒,相反还会瞅准机会反击。
柴阳没有惊讶太久,很快反应过来,和她一起对付突厥大王子。
祖孙二人合力,将突厥大王子逼至巷道,柴阳长.枪一扫,击中了对方的要害。
与此同时,晋阳大长公主也被身后偷袭的弩.箭射中……
那只箭原本是射向柴阳的,千钧一发之际,晋阳大长公主飞快地挪到他身后,为他挡住了。
“祖母!”
柴阳失声大喊,飞快地踢开突厥大王子,扶住晋阳大长公主。
晋阳大长公主被击中了后心,口中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眼瞅着就不行了。
柴阳傻掉了,用力抱着她,飞奔至城内。立即有兵士涌过来,护住他们。
晋阳大长公主脸上满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柴阳拼命
地给她擦,边擦边喊:“军医!快叫军医!”
晋阳大长公主费力地摇了摇头。
就像太后说的,她这一生,成,是因为性格强势果决,败,也因为这过于强势又执拗的性格。
至死她才承认,这件事,她确实做错了。
然而,她再错,也没想过叛国。
能死在战场上,是她的幸运。
没什么遗憾的。
对李氏,对柴家,她问心无愧。
唯一愧疚的,只有柴驸马,她的夫君。
晋阳大长公主拼着最后的力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青铜扣,那是当年,江上初遇,柴驸马用来给她系披风的。
“给你……祖父……”
“告诉他……此生,我有愧于他……来生,不再做夫妻……”
柴阳接过青铜扣,连同她的手一起握住,“祖母您撑住,军医马上就来了,等您大好后,亲手交给祖父……”
晋阳大长公主扯出一丝笑,最后看了柴阳一眼,无力地垂下头。
“祖母!!!”柴阳抱着她,声嘶力竭。
李玺冲下城楼,飞身上马,“儿郎们,犯我国土者,杀!”
“杀!”
“杀!”
“杀!”
振奋人心的吼声,响彻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