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日在诗会上主动认输的学子,李木槿一直记得人家的名字。
看到李木槿,秦玉耳尖微热,眼中的喜悦却遮掩不住,“学生见过寿喜县主。”
举手投足规规矩矩,放到课堂上,可以给众学子做示范了。
李木槿笑靥如花,“别这么客气,我今年也要参试,论起来你我也算同窗了。”
秦玉耳朵更红了,“承蒙县主抬举,学生不敢。”
“不敢就不敢吧,反正我已经‘抬举’了。”李木槿乐不可支,“大清早的,怎么在这儿站着?”
“听闻书舍昨日新进了一批竹节笔,学生便想着早些过来,买上两支。”
“‘竹节笔’是什么宝贝?很抢手吗?”
秦玉笑笑,坦率道:“并非宝贝,只是普通的竹节和鼠毫所制,只因卖价低廉,在寒门学子中便显得抢手了些。”
“哦,这样啊。”李木槿有些不好意思,担心自己戳到了人家的痛处。
看吧,旁边那几个学子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刚好,她车上有好几支新笔,原是打算带去学宫送给小姐妹的,这时候刚好拿来赔礼。
手从名贵的紫毫宣笔上掠过,最后选了那盒普通的狼毫笔,从车窗递出去。
“这是太子殿下赐下的,勉励你们好好读书,下笔如有神。”
秦玉一怔,连连摆手,“这、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
“快拿着吧,好好考,将来做个好官,就是报答太子了。”
李木槿不由分说地把笔匣丢到秦玉怀里,摇摇铜铃,马车哒哒地跑了起来,很快消失在街角。
秦玉执手,深深一揖,“学生秦玉,谢县主赐笔。”
即使李木槿根本看不到,态度依旧恭谨。
其余几位学子,有和他一样面含感激的,也有一脸刻薄说酸话的。
“秦兄这是攀高枝了呀,能得寿喜县主垂青,定能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苟富贵,勿相忘啊!”
“……”
秦玉一改温和的模样,严肃道:“请慎言。方才诸位听得清楚,这笔是太子殿下所赐,寿喜县主只是代为转交而已。”
若这些人只是讥讽他,他绝不会与人争执,然而牵扯到李木槿,他便不得不辩上两句了。
“更何况,此笔人人得之,即便是太子殿下垂怜,那也是人人有份,何来秦某‘平步青云’一说?”
学子们讨了个没趣,只得闭口不言。
当然,也有真正关心秦玉的,将他拉到一旁说话:“你本就有才,凭着真本事考中不在话下,如今和寿喜县主扯上关系,难免被人议论,说你轻贱……”
秦玉坦然一笑,“她若当真轻贱我,不必赔上一匣笔。既不是轻贱,那便是善意,我为何要自贬?”
——这番兜兜转转传到了李木槿耳朵里。
李木槿抓着柴蓝蓝的肩,一通摇晃,“你说,你快说,我这个做姐妹的够不够意思?忍痛割爱,把这么好的郎君让给你!”
柴蓝蓝无语望天,“……你还是别割了。”
“不行!我——”
“背书。”柴蓝蓝敲戒尺。
“……哦。”
与此同时,福王府。
被逼读书的小福王滋滋润润。
教人读书的魏少卿水深火热。
“书昀兄,嗓子干。”
魏少卿摇摇铜铃,立即有仆役送上润喉的梨汤。
“书昀兄,腰疼。”
魏少卿一手拿着书,一手绕到小福王腰上,不轻不重地捏着。
“书昀兄,脑袋蒙了,要一个亲亲才可以!”
魏少卿耐着性子,亲了亲额头。
小福王勾着坏笑,嘟起嘴,“嘴也蒙了,也要亲。”
魏少卿继续耐着性子,亲。
小金虫虫终于满意了,叽叽咕咕背了一会儿书,又写了两笔字。
不过片刻,就又坐不住了,“书昀兄,手酸了,不想写了。”
魏禹捏住他的手腕,揉了揉,“可好些了?”
“没有好,难受,一学习就浑身不得劲儿。”
李玺身子一歪,躺到他腿上,叽叽咕咕找借口:“书昀兄,你听说过吗,有的人天生不能吃鱼虾,但凡沾上一点命都要去掉半条……你说,我是不是天生不能学习?”
魏禹瞧着他,轻笑:“那你天生能洞房吗?”
李玺嗖地坐起来,不满道:“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日日拿洞房威胁我!我就不信了,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洞房!”
“我想啊,但我能忍。”魏禹微微一笑,“我忍了二十四年,你行吗?”
李玺:“……”
大乌龟!
胡乱翻着书册,冷不丁看到上面的涂鸦,想到了两个人在猎山时的情形,李玺顿时来了兴致。
“魏六岁,别忘了,年前在猎山那会儿,为了让我教你读书,你可是天天黏着我,叫完‘夫子’叫‘哥哥’,就连‘爹爹’都叫过。”
“哥哥,再教我一句嘛!”
“夫子,这句诗怎么解?”
“爹爹,我还想再学一会儿……”
李玺捏着嗓子,笑嘻嘻胡诌。
魏少卿勾着唇,任他说。
光说还不够,金黄色的小虫虫不老实地动起了爪子。
然后,被魏少卿按到书桌上,温热的唇凑到耳畔,低沉的声音含着哑意——
“李夫子,再读一遍好不好?”
“是这样叫的吗?”
“读一遍,动一下,嗯?”
李玺:“……”
说好的能忍呢?
大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