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袅袅,沁人的淡香萦绕在鼻尖,使人心定神安。
诸长泱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一个湖边水榭里。
水榭以灵木修建而成,古朴雅致。
他的面前是一方矮几,几上摆着铜制香炉,炉中烧着檀香,白烟袅袅,那淡香正来自于此。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诸宗主,你可清醒了?”
诸长泱抬首,才发现矮几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金线黑袍的男子。
这人乌发如瀑,面如冠玉,是极年轻的皮相,但一双星眸深不见底,有着与皮相不相符合的通透,却叫人分辨不出年岁。
诸长泱一下有了底,颔首回礼:“六印神君,你好。”
六印递了一杯茶过来:“诸宗主方才沉睡了一个时辰,可是梦到了什么?”
诸长泱脑海顿时闪过刚刚在永泽城中经历的一切——
恢弘的铜门、唱歌的小童、滔天的洪水、漫天的玄雷以及……站于万顷浪巅,以剑辟水的那道身影。
心脏不自觉地再次“砰砰”狂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只疑惑地反问:“方才只是一场梦?”
“是梦,也非梦。”六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那是世人心中不能释解的妄念。”
说道一叶天国乃镜天宫祖师知秋子以一叶菩提所炼,而天国的入口,正是知秋子的遗宝心镜。
当外人进入天国时,会先从心镜经过,若此时惊动祖师遗法,就会掉入心镜之中。
心镜顾名思义,所照乃是内心。
换言之,当进入心镜后,所见所感,实际都是自己内心深藏的一面幻化而成的镜像。
也许是记忆,也许是执念,也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甚至也不为己知的事物。
也即是世人常说的虚妄之想。
诸长泱闻言恍然,难怪那么多修士寻寻觅觅,漂洋过海来到一叶天国,试图得到镜天宫的点拨。
原来所谓的能破解心中迷障的机缘,正是这面心镜。
但诸长泱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更加茫然,斟酌了一下,问道:“那如果在镜中所见的,并不是自己呢?”
六印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闻言并不奇怪,笑道:“心镜所映,定然是镜中人的内心。若你窥见了旁人,那兴许只是……”
说到此处,他特意停了一下。
诸长泱追问:“只是什么?”
六印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只是你忘却了前尘。”
诸长泱早有所感,但真听到答案时,心中仍不禁一颤,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只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
这茶已放了一刻钟,但茶水犹温,一口下去,只觉唇齿清香,连带着心悸也缓解了一些。
他这才轻哂一声,“那我忘得太久了。”
“俗世多健忘,不必太过介怀。”六印给他续了一点茶水,“既得此缘法,便说明你前尘未了,待时机到来时,自能勘悟。”
“多谢神君指点。”诸长泱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那别人有没有可能进入我的心镜?”
“这……”
这问题委实在意料之外,六印一时还真有些迟疑,思索一会,方应道,“我想不太可能,除非……”
诸长泱:“除非什么?”
“除非那人刚好与你一起进入了镜中。”六印说道,但仅此一点还不够,因为每个人的思想都是孤立的,即使是掌握着心镜的镜天宫,亦不能窥探到别人的内心深处,所以还需要另一个条件。
“且那人所思所想,刚好与你心中的妄念相映。”
诸长泱笑了笑:“我明白了。”
此话题便告一段落。
“话说回来。”诸长泱话锋一转,问道,“还不知神君将我们召到一叶天国来是为了什么事?”
提及此事,六印神色多了几分凝重,吐出一口气:“实不相瞒,此事我也不得其解……”
说道大约两年多前的一日,他正如往常一样静修,忽然感到叶外的九域世界似有异变,于是拿出六块奇石卜算。
那六块奇石,乃是他破境大成之时,从青天掉落,具有勘破界外的神力。
经过一番推演,他发觉原是西南方向的参星变幻,引发了位于参星下方的永泽震荡。
不过那动荡十分细微,连居于永泽附近的不尘地和长平境人民都不曾察觉。
六印当时也就没太担心。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参星的力量动荡却越来越明显。
“世人都以为星斗乃界外之物,与我们的世界无关,殊不知,星斗之力可以撼动沧桑。”六印面露忧色。
“我知道。”诸长泱点头,牛顿大师对此有过解释,也就是万有引力。
修真界虽是个魔法世界,但也逃不出基础的物理规律。
六印没想到他对星辰之力居然颇有见解,不免有些意外,便省去解释的环节,续道,“我担心若星斗之力若继续变强,人间或许会有大灾,于是不断推演破解之法……”
终于在大半年前,他从六印石中窥见,那星斗之力,竟似隐隐地指向了未名域。
但这却让他更加不解。
未名域迷障重重,万年间从未有任何种族生灵能够涉足,那里面能有什么东西,引来参星之力?
六印思索再三,最终决定通传各大派掌门,提前开启宗门大比。
若参星再变,当真引起人间灾祸,必然需要更多仙门力量共同抵抗,而宗门大比便是能够最快甄别并集合起新力量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