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原本要来打劫的康杨来说,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是非之地。
巫将话音一落下,康杨毫不犹豫就要离开,祈天河却突然叫住他:“替死道具悠着点用,如果你一个我一个的, 副本还过不过了?”
康杨苦笑, 这就是回归者的世界么, 人均替死道具?
他哪里有那种玩意, 敷衍着点了点头跑走。
祈天河继续吃串串, 发现巫将还没走:“有事?”
巫将:“你担心他用替死道具?”
“对。”祈天河擦了擦嘴角:“上个副本朱殊瑟的弟弟对我用了替死道具,结果把自己玩死了, 我可没心情再去观赏这种闹剧。”
巫将偶尔会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违和感,但每次还没来得及深究,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 违和感又转变为深不可测。
解决了吃食,祈天河感觉体力都恢复了,看了下手机:“还有最后一分钟。”
不知道康杨有没有那个运气活下去。
巫将:“要不要赌一局?”
祈天河:“赌什么?”
巫将:“就赌你在想的那个问题。”
他想再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在装腔作势。
闻言祈天河双目一眯,谁也不喜欢被看穿心思,尤其还是自己擅长的领域, 稍顷笑了一下, 调整好微表情:“没兴趣。”
停了一下赶在巫将开口前又说:“有这个功夫不如去想想属相的事情,连自己属蛇还要我来提醒。”
“……”
一刀命中核心, 巫将沉默了, 他确实还没看出其中内里。
仅剩的时间在简短的对话中彻底流逝,面前极其突兀地出现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 检查完他们挂着的胸牌后说:“两位请跟来。”
出乎意料, 制服男一路领着祈天河和巫将朝前面的区域走, 最后竟是直接穿过A区走了出去。
祈天河曾经在对面的市场买过一条巾帕遮脸, 现在市场不在了,毒辣的太阳更是没有一点踪影,阴冷昏暗的气氛和整个夏季的主题毫无瓜葛。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好不容易看清周围,祈天河终于知道工作人员从事的职业……他是一位灵堂管理员。
面前的整片区域快被花圈堆满了,鲜花,纸扎的花……有的纯白,有的五彩缤纷,唯一的相同的是每个中间都用黑笔大大写着个‘奠’字。
这些字也有轻微的差异,除了正中央最大的那个花圈,其余全部点了一个黑点。
“为什么多了一笔?”祈天河问。
灵堂管理员:“那是亡者的冤魂在哭泣。”
祈天河又指着中间最大的花圈:“那为什么它上面没有?”
灵堂管理员一个字也没说,仔细打理了一下几朵靠在墙上时被压坏的花朵。
周枝比他早来几秒,四处观察完走过来打了声招呼:“这就是个灵堂,我们似乎处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代入眼下的状态,与世隔绝一词表示的含义就很复杂。
祈天河正准备说些什么,又有人来了,是夏天和章真桐。
进
入一个新环境,两人心情要比闷在花市几个区里来回徘徊好得多,特别是章真桐,终于不用再受方向感的困惑。
周枝挺惊喜,能多活几个玩家自然是好事:“找到线索了?”
夏天摇头:“我们商量好,他用一个幸运增幅道具,然后我先去找导游核实身份。”
这两人只需要在虎和猫中抉择,章真桐用了道具进行抓阄,抓到得是猫,夏天没有任何道具付出,所以要承担较为危险的任务,主动到导游那里核实,一旦她的答案错误,章真桐的属相是什么不言而喻。
万幸一切还算顺利。
周枝听完挑眉,望着夏天说:“所以你属虎,他属猫?”
夏天点头。
最后被带进来得两人竟然是谢今时和康杨,他们找到的属相分别是狗和猫。阿石没有活下来,康杨却在最后一分钟找到答案,这点着实出乎祈天河的预料。
再看巫将,后者似乎毫不惊讶。
康杨虽然活了下来,状态却很不好,脖子上有很深一道伤口,他用了治疗道具,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时灵堂管理员走到康杨面前:“您需要交纳三百元罚款。”
康杨面色一变,他身上总共也就三百来块。
“为什么?”
灵堂管理员:“您挂着别人的工作牌,扰乱灵堂秩序,如果不交罚款会被请离。”
同一时间谢今时对其他人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在最后一刻抢走了阿石的工作牌。”
祈天河是伪装,剩下的人则真正摆出无所谓的态度,换作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只要有机会,面对绝境都会选择不惜代价争夺。
巫将重点关注任务:“两个属猫的。”
死去的阿石和章真桐是一个属相。
谢今时苦笑:“完全找不到规律。”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祈天河,他的那个王八属相怎么看都带有明晃晃的讽刺意味,夏天先前说得对,这人或许是个突破口,弄清楚他属相的来源,难题可能迎刃而解。
那边康杨不情愿地交完钱,收获了一个意外之喜,工作人员拿来正确的牌子让他佩戴。当看到上面贴着的牛图案时,康杨眼前一亮。
灵堂管理员站在最前面:“感谢各位抽空来参加今天的葬礼,因为死者家属不愿意露面,丧葬将由我代理主持。”
“……死者在生前留下一笔财富,将分配到来参加葬礼的人身上。”灵堂管理员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康杨:“有人为了冒领遗产或许会通过用各种手段进来,所以在此之前,必须对各位进行考验。”
巫将平静提问:“伪造他人身份的不都已经浮在水面,还考验个什么?”
康杨面色难看,又不敢反驳。
“牌子不能代表一切,”灵堂管理员淡淡道:“也有可能在此之前他的牌子被别人抢走了。”
康杨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灵堂管理员:“半个小时内,你们需要告诉我死者的身份。”视线一一扫过玩家胸前挂着的牌子:“最终遗产分配会依据各位在考验期间的表现决定。”
有牌子就能随意活动,玩家不约而同选择分开行动。
祈天河选择朝南面走,这还是他
第一次见到户外灵堂,放眼放去,前方一片区域笼罩在很浓的雾气当中。
啜泣声断断续续传过来,祈天河想了下选择走过去,不料是个熟面孔,前方是一对小情侣,女孩子蹲着烧纸,旁边的男生正温柔地安慰她。
听到脚步声,女生抬起头,满脸的血泪显得十分骇人,她用手抹了下咧开嘴说:“是你啊。”
女生好像很喜欢让人猜谜:“猜猜我在给谁烧纸?”
祈天河淡淡道:“你自己。”
女生被戳中了伤心事:“我在医院抢救了一天,全身上下都很疼,可还是没活过来。”
祈天河:“死因………”
女生哭得喘不上气:“死因很复杂,抢救时听见了很多专业术语。”
祈天河无奈:“我是问谁杀了你。”
女生瞬间停下哭泣,没有回答却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想知道占卜师的秘密么?”
四目相对,祈天河清楚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意,仍旧点了点头。
女生十分满意他的回答,缓缓站起身,指着自己问:“你觉得我这个人哪里最不好?”
旁边的男生一言不发,加快烧纸的频率,明明没风,烟却全部朝着祈天河的方向飘来。这烟味并不呛人,相反,有一股奇特的香味,比花市闻见的芳香还要馥郁。
女生开始讲故事:“我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从小学开始,父母就经常为了生计吵闹……”
她说得长篇大论,祈天河基本没怎么听,注意力全部在纸钱上,他有种预感,纸钱烧完前,自己必须给出答案。
女生这才讲到上小学时的经历,根据目前纸钱燃烧的速度,最多还剩三分钟。
祈天河目光一动,张了张口准备作答,女生却停下来笑嘻嘻说:“机会只有一次,回答错了我就惩罚你永远留下来烧纸。”
祈天河好像打定了注意要回答,不顾她的警告认真说道:“你爱说谎。”
女生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祈天河没有顾及NPC的情绪,又淡淡重复了一遍。
“胡说!”女生生气地想要把燃烧的纸钱往祈天河身上砸,被身边的男孩制止:“恼羞成怒的样子可不好看。”
女生深深吸了几口气,总算平静下来,不悦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祈天河:“第一次见面时,你说占卜师是个骗子,断错了死亡时间。”
虽然他本人不信这些,但副本里出现这么一个NPC肯定是有用意的,把占卜师塑造成沽名钓誉的骗子毫无意义。
而且见面过程中,占卜师瞧着确实有几分本事。
女生还在愤愤不平,祈天河提醒:“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回答他的是一旁的男孩子:“我来说吧……占卜师不是人。”
毫无新意的说法,要是对方说占卜师是人,祈天河兴许还能有一点惊讶。
“她也不是鬼。”
接下来的这句话却让祈天河微微一怔:“不是人也不是鬼,那是什么?”
“谁知道呢,”女生突然插话,像是对占卜师很不满:“她占卜出了我的死亡过程,居然说怪我运气不好,跟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有什么区别?”
对于自己的死亡原因,女生只字不提,说完就挽着男孩往迷雾更深处走去。
祈天河扬声问:“那边在设灵堂,你们知道是在祭奠谁么?”
两人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继续默默往前走。
四下无人,鹦鹉飞了出来,看清祈天河的表情后说:“看来你有头绪了。”
祈天河点头,赌上性命和NPC玩游戏得到的线索很有用,特别是女生最后一句话,并非发泄情绪地谩骂,更倾向于就事论事。
鹦鹉:“那还愣着做什么?”
祈天河不解。
鹦鹉:“赶紧去显摆啊,给自己的马甲镀层金,顺便彻底证实一下猜测。”
“……”
巫将的行踪很好找,一定是在玩家普遍不愿意去的方向……西面。
那边的雾气深处声音很嘈杂,十分像传说中的群魔乱舞之地。祈天河也不敢太往深处走,索性喊了一嗓子,片刻后,迷雾中走来一人。
巫将此刻十分不愿意和他有所牵扯:“别鬼喊鬼叫的。”
祈天河直奔主题,给出关键词:“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