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常山许久不言,为了避免自己失态,他“啪”的一下直接将电话挂了。
沈成铎那头被挂了电话,也觉察出了事情的棘手,眉头死紧之后,也把电话放下了。
算了,他是办事的人,不是想事的人,做不到,顶多就是事情办砸了,该怎么做,让张常山自己想去吧!
张常山颓然坐在椅上,他感觉自己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弟弟不听他的话,非要跑战场上去玩命,局里形势越来越乱,眼看着都在使劲分地盘捞钱饷,他也想把海洲这块大肥肉攥在手里,却是困难重重,谁都来跟他作对。
张常山深吸了几口气,眼睛一点一点地充了血,拳头在桌面狠砸了一下,既然都逼他,那他也就发一回狠,让这些人见识见识吧!
翌日清晨,孟庭静正在刮胡,侧耳听后,毛巾擦了泡沫,扭头道:“张常山来了?”
“是,刚下的飞机。”
“谁去接的?”
“廖天东。”
孟庭静若有所思,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张常山来了……孟庭静看了一眼镜子,眼中闪烁着些许光芒,他有一种异常强烈的直觉,仿佛机会就在眼前,就等着他纵身一跃地去将它抓住。
张常山这个人,是不大好监视的,不好监视,但可以偶遇。
当天,孟庭静在国际饭店里就“偶遇”了同廖天东吃饭的张常山。
张常山听说过孟庭静在二十三师大发疯癫的事迹,说他一口咬定死的人不是宋玉章,虽然后来还是带了尸体带回去埋了,张常山对孟庭静还是保留了一分谨慎,“孟主席,好久不见哪。”
孟庭静温和道:“张处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张常山笑笑,“我嘛,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爱花,听说今年海洲的名花展上有许多珍稀花卉,来看看花。”
“原来如此,”孟庭静笑道,“廖局长怎么也不先说一声,要是说了,张处长您喜欢什么花,我一定提前把帮您把花留下。”
“哎,不不不,不要搞特殊化,与民同乐,与民同乐。”张常山很和气道。
三言两语之后,孟庭静同两人告了别,上了饭店楼上的露台,他坐在露台边,俯瞰着国际饭店的下方,等着张常山和廖天东什么时候出来。
“现在还没打开?”包厢内,张常山忍着怒气道。
廖天东道:“是,师傅们都说那锁太复杂了,不是专配的钥匙绝打不开,要么就只能炸开。”
“炸开?”张常山道,“炸金库,亏你想得出来?!”
宋氏银行已经被政府接管了一段时间,只是很遗憾的是,银行金库的钥匙竟不翼而飞了。
银行里的职员说金库钥匙要么是宋行长保管,要么就是柳经理保管。
宋行长死了。
柳经理呢?
柳经理不见了。
偌大一个金库,竟然打不开,张常山心里有鬼,将这个消息瞒得严严实实,廖天东、沈成铎、傅冕,这三人都算是他的棋子,他各安其职地将这三人安排好,让他们互相之间不知道虚实。
廖天东其实压根不知道宋玉章还活着,也不知道宋玉章之死是他的杰作,廖天东只知道张常山趁火打劫,想将银行收入囊中,他也能分一笔好处。
而现在金库打不开,银行的日常开支都是政府在上头垫着,简直就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一般,自己给自己添堵。
廖天东道:“那柳传宗既然失踪了,我们大可以说他是携款潜逃,将金库钥匙给偷拿走了,炸金库,合情合理。”
“合理个屁!”张常山道,“这样一来,银行会被取款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廖天东又立刻献计道:“到时我们可以把金库里的钱全拿出来堆给众人看,宽他们的心,不会发生挤兑的。”
张常山冷笑了一声,“东施效颦。”
廖天东被他揭穿,面色顿时有些红了,“那实在是没办法。”
“这里的师傅太没用,区区一个银行金库……”张常山沉吟了片刻,“我们那有个绝顶的开锁高手,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请来。”
两人又一番叽喳之后,廖天东问张常山喜欢什么花,他去提前把花给扣下来。
张常山斜昵了他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同他合作的人都是这样的蠢货,他冷声道:“我喜欢你这样的喇叭花!那是糊弄他的话,你也当真!”
廖天东脸上有点挂不住,赔了个笑脸,心道:“他妈的,拍马屁你受着就是了,较什么劲呢,老王八蛋!”
张常山没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后便要走,廖天东想他赶紧滚,很乐见其成地送他出去,孟庭静在楼上喝茶,看得很分明。
这时,街对面车上下来个人,黑色长袍,戴了个帽子,低着头疾疾向前,廖天东和张常山正在饭店门口告别,那人低头快走,一下便撞到了张常山的肩膀。
“走路不长眼睛哪你!”廖天东大喝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走得太急了。”
被撞的张常山却道:“没事,没事,只是撞了一下。”
“多谢体谅,”傅冕抬起脸,视线从帽檐下悄然射出,对着张常山很险恶地笑了笑,“是我有眼无珠,没看清路。”
“小兄弟,话说重了。”张常山笑道。
傅冕笑道:“先生大度,我自愧不如。”
廖天东也是个人精,感觉两人气氛好像有些不对,身后又是笑声传来,“张处长,廖局长,这么快就吃完了?”
傅冕听到声音,压低了帽檐侧身避开两人,匆匆地走进饭店,孟庭静正从饭店里出来,身边便是一阵风地擦过,他扭过脸,觉得对方的身影似乎是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