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前的旧黄色竹席被放下,院里的红枫只剩模模糊糊几丛树影,如火的色彩被隔绝在外。
一旁,简欢抱胸靠在门扉,水光潋滟的黑瞳里映着床前少年的身影。
沈寂之侧对着简欢站着,如竹的十指细致耐心地将腰带一点点解开。
黑衣松垮下来,他两手轻握衣领,往肩下一扔,长手伸直,外衣袍子便离了身,现出轻薄一层的白布里衣和裈裤。
旧黄竹席破了数个大小不一的洞,午后的秋阳从洞中光明正大地瞧进来。
有几缕落在地面,有一两道落在沈寂之身上,烙下一个个椭圆形光斑。
忽而,光斑似被风拂过的水面,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沈寂之侧过身来,白布里衣半解,流畅如山水画里群山走势的肌肉线条落在简欢的眸中。
因着他侧过身,原先笼在他发间的光斑,挪到了群山之上。
光斑拉开一条光柱,无数尘埃在其间盘旋萦绕,像小小的萤火。
萤火跳动着,似在亲吻山脉,那般温柔缱绻。
秋日的午后,总是宁静的。
四周静到简欢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沈寂之慢条斯理地问道:“如何?”
简欢下意识站直,伸手将耳后的黑发拉到耳前,遮住似乎在发热的双耳。
她强装镇定,声音有些干:“不如何,也就那样。”
“是吗?”他挑了下眉。
风吹过,划过一道残影,下一瞬,沈寂之出现在简欢面前。
简欢的呼吸停了半拍,眼观鼻鼻观心,忍着往后退的冲动,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看你刚刚那样还以为你身材如何之好,但现下看来——”
她低头看了眼,眸中水光更盛了几分,但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飞快挪开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还是继续多练练罢!”
简欢伸手,拈起如葱的拇指和食指,将他半散开的里衣给他合上,嫌弃地咦了声:“这么丑的东西,还是遮好罢,免得污了我的眼。”
沈寂之轻呵了声:“我今日可算见识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简欢刚想回嘴,沈寂之抬手,半揽住她的腰,强硬地将她推了出去。
简欢站稳,匆匆回头,瞪大双眼:“你干嘛?”
少年的高马尾松了,散落几缕,他一手撑在门墙,一手握着门上的木质吊环,语气仿佛含了水,湿润润的:“接下来的,还不能给你看。”
落下这句话,门砰地一声被阖上。
简欢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待想清楚他话中含义时,轰得一下,她的双颊和院外的红枫一样红。
什、什么嘛,谁要看,她还怕看了长针眼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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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整理行李,但其实简欢的东西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在这里住了四日,大娘听她说要走,也有些不舍,提来一篮子黄澄澄的橘子:“哎,这些带路上吃,我老伴在郊外种了些橘子树,自家种的,可甜哩。”
简欢本坐在桌前,见到大娘进来忙起身,走过去一把抱住,脸上带笑,亲昵道:“多谢大娘,大娘你人真好,你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好吃就行,好吃就行。”大娘拍拍简欢的肩膀,“我得去田里看一看,就不送你了。你走的时候,把家里院门带上就好。”
简欢点点头,接过大娘手里的橘子:“行咧。”
简欢站在窗前,目送大娘扛着铁锹,拎着袋草木灰离开,思索片刻,从芥子囊里拿出一颗小小的丹药。
自从闭关出来,身上有了不少灵石后,简欢倒也没太亏待自己。
各种泡灵澡的灵药,有助于修炼的灵草,都买了一些。前期投资嘛,等她到了元婴期,能赚到的灵石肯定比金丹期多。
简欢捏了个指诀,金绿两色灵力一闪,带着小小一粒灵丹往院中那头井水而去,落入水中,很快就化了。
可能没有延年益寿的效果,但庇护大娘一家身体康健,远离病痛,还是没问题的。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等沈寂之来喊她,一边拿着毛笔写字。
都从他那出来有一会儿了,但时不时的,脑海中还是会闪过那衣衫不整,腹肌半露的一幕。
果然嘛,简欢一边写字一边腹诽。
当年她刚认识沈寂之的时候,就觉得他这个人道貌岸然,别看面上清冷贵公子的模样,但内心极为肮脏。
这不,他现下,露出了皮囊下的真面目。
也是,一个从小就在市井混的穷人家孩子,甚至还在青楼跑腿过一段时间,不懂才不正常。
她得守住。
一切都得等到他把钱还了,万一中途失守,按照沈寂之的肮脏内心,说不定就耍赖皮不还钱了。
不成,不成。
落下最后一笔,简欢用清洁术把毛笔洗干净,放进芥子囊。
半掩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简欢住的卧房刚好能从窗看见前院。
听到声音,她抬眸看去,视线就是一顿,微愣。
申时时分,秋阳微斜。
来人一身粉衣,粉色偏淡,衣领上绣着几朵颜色要艳一些的桃花。
一向以木簪束着的乌黑长发被放下一半,垂在身后,跟着风轻轻拂动。
简欢知道这身衣服,是在暗殿中一个账房先生那缴获的。
沈寂之大多时候穿的都是黑衣,偶尔穿穿白色和青色。
这是简欢第一次见到他穿粉色衣裳。
清冷中带着几分桃花灼艳,像是桃中妖,轻而易举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