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之盯着祁七,一时之间说不出一个字。
一起……用膳?
气氛有些奇怪。
祁七跟在简欢身侧,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师姐,再看看另一侧冷着张脸的少年,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了头,小心回答简欢的问题:“羽长老就在先前教过我们几堂课,之后他便没来过了。”
“嗯,可惜了,你们没遇上羽长老有空。”简欢招呼着师弟坐下,“羽长老有要事在身,目前不在玉清。”
简欢回来后还在玄天镜上联系过羽青,但对方忙得都没回。
她估计,羽长老应该是在忙宁漳城城主的事。
当时谷山前辈留了抹神识在那城主身上,目前羽青长老和谷山就忙着探查魔族在九州的各处暗桩。
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看着那个在她身侧亦步亦趋,无辜乖巧的少年,沈寂之平静的面容裂开了一道缝。
在祁七准备坐下时,沈寂之冷不丁开口:“祁七是罢?”
祁七下意识站直,忙道:“回师兄,是。”
沈寂之比祁七要高一些,见状掀了掀眼皮,轻扯了下唇角:“你师姐没和我说你要来,所以——”他顿了顿,微微加重语气,“我只准备了两人的晚膳。”
“沈寂之,你说什么呢?师弟是客人!”简欢不满地瞪了沈寂之一眼,温温柔柔地对祁七道,“没事,师弟你坐,我那份分你一半。”
祁七微微踌躇。
他也不傻,这个沈师兄对他的杀意实在太过明显,但是。
师姐的符书还没借他,且——
祁七看了看桌上丰富的膳食,饿了许久的肠胃正在渴望着什么。
祁七悄悄看了眼沈寂之,想了想,乖巧地在简欢身旁坐下,道:“多谢师姐。”
沈寂之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闭了闭眼,沉默地在简欢另一边坐下,听着两人交谈符学相关,见简欢偶尔给那小子夹菜。
看着看着,火种在血液之中被点燃,火势渐旺,燃起熊熊烈火,烧得胸腔都要炸了一般。
砰的一声,他手里拿着的筷子断成了好几截,滚落在石桌上,发出骨碌碌的轻响。
聊得正欢的两人一停,下意识朝他看去。
沈寂之将手上残留的一小截木筷往桌上随意一丢,执起白玉酒盏,浅抿一口,回望着两人的视线,声音含着冰:“失手,你们继续。”
简欢望着那几截筷子,内心冷笑。
这才哪到哪儿啊,她下午在藏仙阁外,差点气得将她给他买的一万多的玄天镜砸了!
想起花的灵石,她才忍下。
一道森然的剑意悄悄锁住祁七,祁七一时之间筷子都拿不住,掉在了桌上。简欢看过去:“怎么了?”
剑意消失,祁七后背全是冷汗,他看看桌上两人,出言道:“师姐,我吃的差不多了。”
把无辜师弟拉来,简欢也很歉疚,温言道:“不再吃点吗?”
祁七摇摇头,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小酒窝:“不了。”
沈寂之看见,轻嗤了声。
简欢扫他一眼,突然间觉得没什么意思,敛去脸上装了一晚的笑,放下筷子起身,声音有些累:“祁七,你和我来,我把符书给你。”
-
沈寂之坐在树下没动,风轻云淡的浅酌杯中酒,视线透过开着的木窗,落在简欢的房内。
身着白袍的少女推开门,面上没了笑,秀美的五官便静了下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角轻翘,灵动的眸会弯成小月牙,生动鲜活。
当年他和她还挤在小木屋,每晚累了一天回来,总能看见这样一张笑脸,像是光,照得他宛若一潭死水的心,都亮堂了起来。
可此刻,她唇角紧紧抿成一条,黑眸也不看他,只在面对她的师弟时,会弯一下。
祁七落后简欢一步,朝书桌走去,看见窗外琉璃眸幽深的少年时,想了想,忽而伸手将面前的窗阖上,阻隔了沈寂之往里打量的视线。
窗外,手执酒杯的沈寂之一顿。
窗内,在给师弟拿符书的简欢也是有些诧异,她看向祁七,带了点困惑:“师弟?”
祁七走过来,拿了笔在白纸上写:师姐,你是不是想气师兄?
简欢看了看,点了下头,也拿笔写:实在抱歉,将你牵扯进来。
祁七不在意:不,要多谢师姐,今晚晚膳很好吃。
简欢没忍住笑了:他厨艺确实不赖。
祁七:师姐借我书,又请我用膳,祁七感激,再帮您一下。
“?”简欢一脸疑惑,正想写字问清师弟的意思时,便见看着她师弟头往下侧,像是要亲她的姿势,她一惊,伸手就欲出剑。
但祁七只是做了下动作,离她还有些距离。
简欢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并没有亲到,不过在某些角度,譬如在窗外,看起来就像亲到一般。
简欢意识过来,收了剑,不敢置信地看着单纯可爱的小师弟。
这师弟,卧槽,人不可貌相啊。
还来不及多想,砰地一声,眼前一整面木窗悉数化成齑粉,一道剑光直朝祁七而去。
祁七忙抱头蹲下,熟练地喊:“师姐,救我!”
以前隔条街的姐姐,家里夫君夜会情人,姐姐便花钱雇他做戏。
所以这个流程,祁七懂。
简欢一道符剑打过去,化解了沈寂之的剑,挡在祁七面前,望着她坏了的窗,瞪大双眸,怒吼:“沈寂之,你疯了吗!”
草,这得要花多少灵石修啊!
沈寂之整个人仿佛刚从雪地里钻出来,透着彻骨的寒意,语调无波无澜,声音很轻,却让风都瑟缩了下:“简欢,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做什么与你有关?”他用钱钓她和他弄坏她的木窗两件事加起来,气得简欢几近冒烟,她剁着脚,恨不得杀了沈寂之,但又怕破坏更多家具,事后修理要花很多灵石,就强忍下来,对祁七道,“师弟,我先送你出去。”并且警告地瞪了沈寂之一眼,“你敢动他,我们就彻底玩完!还有这修木窗的灵石,你出!”
少年立在树下,白色衣摆被崖边刮来的风卷得簌簌作响。
他眸光盯着简欢,一眨不眨,气血翻涌上了脸,眼梢染上一抹艳丽逼人的红。
握着银剑的五指因为她的话,青筋狰狞,但到底没再动一下。
祁七这才起身,在简欢的庇护下,出了庭院,一股脑往山坡下溜了。
也不亏,今晚一顿可以抵三天。
且和简师姐交好,以后他不愁没灵石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