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芥子囊里拿出装着玄天镜的木盒,走近几步,递给他。
沈寂之指尖微顿,伸手接过。
触及藏仙阁特有的木盒,他就大概清楚她从何得知了。
“这是玄天镜,和你送我的符笔抵消。”简欢道,“你为我请掌门的恩情,和我爷爷当年救你们一家的恩情相抵消,请掌门花的一万我还你。如今是我要毁婚约,十万也该我还你。总共还你十一万。”
她飞快计算着,就欲从怀里拿出芥子囊。
沈寂之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往自己身前拉。
简欢猝不及防,整个人几乎撞在他身上。
两人离得极近,沈寂之低下头,眸中清晰倒映着简欢仰起的脸。
上头还沾着她哭过的盈盈水光。
简欢愣了一下,挣扎片刻,恼怒道:“沈寂之!”
“符笔和掌门一事,都是我个人意愿,与你无关,你用不着挂心,更无需还。”沈寂之冷静地说,“简欢,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吗?”
简欢抿着唇,点了下头。
“好,那轮到我开口。”沈寂之一手拿着她刚刚砸过来的剑,一手死死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石阶上走,朝她的房间大步而去。
简欢略有些踉跄地跟着。
卧房里很是狼藉,木窗那破了个洞,木片木屑落了一地。
风从大破窗吹进来,吹得房内嫩黄色的纱幔舞动不止。
沈寂之拉着简欢跨进门槛,视线在房内一扫而过,抿了抿唇角。
他牵着她走到一旁,让她靠墙站着,人抵在她身前,眸光很深:“你能等我片刻吗?”
简欢看了看他,再扫了扫周遭的一切,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言道:“能。”
“行。”沈寂之转身离开,一手拂过,五色灵力席卷着屋内残留的木屑木片,将它们悉数送到窗外暂时放着,一手拿着简欢的剑,在房间墙上、地面上错落有致地轻敲。
最后一剑落下,简欢站着的地面忽而轻轻震动。
嘎吱声此起彼伏,一个个木屉仿佛变魔术般,从地面,从墙边,延伸出来。
木屉里还有盒子。
沈寂之抬手轻挥,盒子被缓缓掀开,下一瞬,整个房间被流光溢彩的灵光笼罩。
比药王峰还浓郁的灵气挤在小小的房间里,几乎能溢出水。
五颜六色的灵果、灵丹、灵草、灵花像春日姹紫嫣红的花园,在简欢眼前像烟火般陡然绽放开来。其他都不太认识,但地果,前几日刚吃过的金木果,她是知道的。
他的那个地果,没卖,原来是在这里放着啊。
简欢傻傻呆立在墙边,像丢了魂。
沈寂之走到唯一一个没有放灵果的木屉前,将里头放着的账本、笔、红泥,还有芥子囊取了出来。
他一步步走到简欢面前,先把手里的芥子囊放她手心:“里面是十万两千五百灵石,写那张字条的当日,我便在这里放了这个芥子囊。”
简欢仰着头看他,眼睛渐渐变红。
沈寂之将账本翻到最后一页,道:“若是没问题,简欢,你得在这画个押。”
他的指腹对着末尾一行轻点,上头笔墨味还在,是今日下午他刚写的:沈寂之欠简欢十万两千五百灵石,已由沈寂之于某年八月十五还清。
一滴滴眼泪像檐上掉落的雨滴般滑落,简欢声线颤抖:“沈寂之……”
沈寂之嗯了声,看着她:“有问题?”
简欢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他深深看她一眼,往下牵起她无力垂落在身侧的手,将她的大拇指在红泥里按了下,然后在账本上印下一个清晰的大拇指指印。
沈寂之松开她的手,将账本妥帖收好。
“简欢,你说错了。”沈寂之看着她,因为在斟酌,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我不是稳操胜券,我是害怕。”“怕你不喜欢我,怕我还了这钱,羁绊没了,我们就散了。”沈寂之自嘲地笑了下,“所以我想用这笔债拖住你,想,让你也有点喜欢我,再还你。”
女孩泣不成声,沈寂之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骗你是我不对,这些灵果当赔礼行不行?”
“还有,钱我还了。”沈寂之低下头,琉璃眸里只有她一个人,声音低低的,“我再说一遍。简欢,我喜欢你。你觉得,当你道侣,我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