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日子, 似乎整日沉在梦魇中。
梦中夹杂着听不清的低语和五彩斑斓的色块,还有数不清的眼睛和无法叙述其形的怪物。
似乎是抓住了他状态差的机会,锁骨下的诡异诅咒如同阴影里的苔藓,一点点张牙舞爪地向四周试探着伸出, 整体呈现眼睛的星斑中, 恍惚中出现了越来越多更小的眼睛,在弯着眼笑。
san值降了又升、升了又降, 却始终在六七十打转, 就像在悬崖边起舞, 随时都会有大风卷来, 跌落悬崖之下。
病来如山倒。
体内的美食细胞内的能量被大量消耗,苦苦维持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终于绷不住那条线,自噬进一步加重。
轻轻碰触他的皮肤, 都可能会引出大块的瘀斑出血。
他整个人似乎在向海底沉,无法挣扎。
···
没有人想到平川雅集这次的情况这么严重。
放在以往,他虽然整日坐着轮椅,实际上除了每段临近去休养之前状态很差,平日里活动没什么异常, 稍加注意就好, 但是这次不同。
当天夜里, 他就浑浑噩噩地发起热来,沉在梦魇中叫不醒, san值很低, 整个人的情绪都在下雨。
医生们没有办法。
美食细胞能量匮乏, 自噬如潮水般涌上来, 原本充斥在各脏器之间的壁垒逐渐瓦解, 再也掩饰不下之前的损伤。
于是呈现在医生们眼前的各种检查报告,这名患者的身体状况或许比六七十岁的人还要衰弱,到了他这种程度,哪怕心脏配型成功,也不可能满足手术要求的。
情况的急转直下,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得知消息的上层,紧急向镇目町的赤之王求援。
在第二日的晚间,赤之王麾下“吠舞罗”一行就抵达了横滨。
站在医院楼下,赤之王周防尊深深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
脚下的沥青地面缓缓融化出脚印的痕迹,他整个人在夏日炎炎之下似乎一个热度极高的火药桶,给人一种随时就会爆·炸的感觉。
“King,好热啊,收一收火吧。”吠舞罗的二把手十束多多良以手作扇轻轻扇着。
周防尊看了眼他汗湿的额头,沉默一会儿,努力平复下,体内躁动的王权者能量。
赤之王的能量不是人体能够简单承受的,暴烈难驯,如煌煌烈日,如地狱厉火,伤敌的同时也在灼烧着自己,他自己有时候都难以控制,平日里多是睡着的,以压制暴烈的能量。
自从王权者出现后不足百年的时间,第三王权者赤之王是轮换次数最多的,在白银之王和黄金之王自始至终未换人的情况下,赤之王已经经历了第十代,平均在位时间不足九年,他是战力最强的王权者,同样也是偏差值最危险的王。
融化的沥青缓缓飘着白烟,周防尊和十束多多良并肩进入医院。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横滨聚集了三位王权者,如果任何一位出事,连锁反应之下,整个关东地区都要在达摩克里斯之剑之下蒸发。
同样,从静冈通往横滨的路上,中原中也吩咐田中直也加快速度回横滨。
···
平川雅集感觉意识沉在数不清的眼球中,周身明明没有火焰,却烧得他要蒸发一样。
无法听清却一直絮絮不断的低语好像在脑仁里响,叫不醒他,他也无法全然睡过去,挣扎在半睡半醒中,反而越发疲惫,想要撑着爬起来,却只能徒劳地弓着背,脖颈似濒死的天鹅一般撑着。
无穷无尽地眼珠子越发逼近,连带着灼热的火焰,好似舔舐在他的灵魂上,每一下都让人感到撕心裂肺的剧痛。
外界,
周防尊已经给平川雅集补充了能量,炽烈的赤之能量烧得人滚烫。
中原中也在车上睡着,意识进入赤也的身体内,看到他眉尖间依旧不安,额头濡湿。
“喵~”他爬到平川雅集枕边,软软的梅花垫撩开他额前的头发。
而后安静地窝在他颈侧睡着了。
但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他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体里睡着,反而沉入了平川雅集的梦境中。
记忆的海洋泛起浪花。
诡异的力量侵入灵魂内的同时,也惊扰了尘封的记忆。
平川雅集终于想起那段遗忘的记忆——
八年前。
意外闯入这个陌生世界的灵魂彷徨徘徊于人世间,灵魂的甘美吸引着大大小小的诡异。
又经历一场以猎杀为目的的追逐后,他仓皇躲进一个陌生地界,抱着膝躲在不透光的角落里,脆弱的灵魂体上,如玻璃裂纹一般布满伤痕。
不远处,阳光洒满大地,他躲着光,并由衷地祈祷着阳光能够驱逐那种叫诡异的东西。
但是诡异有着比狗还灵的鼻子,循着气息就寻来了。
就在诡异即将进入他的藏身之地时,一个有着张扬橙红发的少年从天而降,皱着眉碾碎了这一只独眼血衣的诡异。
在对方的一举一动间,他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一种如同烈日般的恐怖能量,那种能量就像沙漠中的水一样吸引着他。
随后的一段时间,他悄悄跟随着这个少年。
他看着他在这个秩序混乱的地方艰难维系着一个孤儿组成的自卫组织,看着他被理所当然的依赖,明明是那样小的年纪,就已经要到处想办法搞钱填饱肚子,除此之外,还要巡视消灭诡异,整天忙得团团转,状态却莫名越来越差。
他想要现身跟他道谢,但是却发现能够看见诡异的少年并不能看见他。
直到某一天,他的灵魂意外撞进了一只刚刚死去的白猫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