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
“是你们之中的哪一个?”
“不是任何一个。”伊赛斯说着,看向了厨房的门口,“你的兄长来了。”
岑洺顿时脸色变了,左顾右盼看着这满地满桌子爬的黑蛇,忙不迭回头摇着伊赛斯的手臂说:“你快点把它们收起来,我哥哥会吓死的。”
说完,他立马跳下桌子走到门口,想拦住哥哥进来。
岑晁从楼上走到一楼,准备回公司。
他瞥见厨房那儿有人影,走近了便见到弟弟岑洺从里面走出来。他停住脚步,问:“你今晚让阿姨过来做晚饭,我留公司不回来。”
岑洺点了点头,余光里瞄着厨房门口那儿,生怕突然窜出来一条蛇。
岑晁没再说什么,摸了下弟弟的头发,发现他衣服乱糟糟的,多看了几眼。
他忽地想起来一件事:“你朋友走了?”
“哦,还没有……他在打游戏。”岑洺干巴巴地说。
“新朋友?”岑晁猜出来大概不是他认识中的任何一个,也没多问,“我先走了。”
岑洺捏了把冷汗,等岑晁走了方才回了厨房。
这时候厨房已经空空如也。
难道伊赛斯把他的话理解为蛇的本体也一起消失吗?
岑洺纳闷地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终于在橱柜附近发现了一条小蛇,细细长长的,不知道为什么掉在水池里,正艰难地往上爬。
他连忙把小蛇捞出来甩了甩水:“你怎么掉在这里了,是想藏在水底吗?”
小蛇一声不吭,不知道是被泡了水还是因为被他甩了几下,金色的眼睛已经变成蚊香眼了,委委屈屈地蹭了蹭他的手。
岑洺摸摸蛇头,怀疑以后恐怕每天醒来都满地是蛇了。
“刚才的话题还没说完呢,你们的本体是谁?”
蛇不说话,浑身湿哒哒软塌塌的,眼睛是一对圈圈,看起来精神十分萎靡。
岑洺很失望,对它指指点点了一番,把蛇缠在手腕上又回了卧室。
他完全忘了直播这回事,开始写这学期的暑期实践报告。
约莫过去一两个小时,他感叹忙碌的一天又过去了,摸了摸手腕,这才发现手上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时了。
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他也想不起来,只得四处看了看,桌子底下、沙发垫子,哪儿都没有。
“伊赛斯?”
岑洺狐疑地叫了他的名字。
这种情况……难道是又切换成其他切片了?
按照规律,接下来出现的应该是……周良霁、晏煊或者柏鸿礼之一?
岑洺一推开门,发觉门口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面目沉静,黑发,长着与柏羁远如出一辙的脸。
他也不惊讶这人突然出现了,打开门让柏鸿礼进门来:“你刚才下楼了?”
“嗯。”
柏鸿礼依然是很端正的模样,进门之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岑洺的卧室,视线停在桌上那份作业。
他问:“你在学习?”
“学完了呀,你想检查作业吗?”
岑洺转头看向他。
柏鸿礼没说是,也没说不,只站在桌边静静看着岑洺。
他长着与柏羁远一模一样的脸,双生子,气质性情却迥异,一样的动作和神态,给岑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眉骨投下的阴影里,乌黑的眼睛望着他,欲说还休却又冷静。
岑洺被他看得皱眉头:“怎么了?”
“坐吧。”
柏鸿礼很有些反客为主的语气。
他果真拿了那份手写作业逐字逐句地看起来,虽然没有戴眼镜,那副严谨的模样和气质却像个教授。岑洺在一旁捣鼓刚才没吃的芒果蛋糕,切了一小块,问:“你要吗?芒果味。”
柏鸿礼看了他一眼,拒绝了。
很符合柏鸿礼性格的回答。
岑洺这么想着,啊呜一口咬下去吃掉了一块。
柏鸿礼旋即与他说可以润色的地方,他边听边点头,末了感叹道:“你好厉害,柏羁远陪我打游戏,但是你和他完全不一样,虽然是同一个灵魂。”
柏鸿礼沉默片刻,思忖道:“不同的意识成长之后自然是大相径庭的,我以为你更喜欢柏羁远那种性格。”
“不能用「更」这个词……更喜欢什么性格,哪个切片的灵魂,这种事你问我,我也没法回答,毕竟所有人都有很好的地方吧。”
岑洺托着腮,拿了那份被红笔圈出修改部分和意见的稿子,又坐到桌前继续写了。
室内陷入沉默。
柏鸿礼一贯话不多,岑洺很习惯他这么不吭声。
桌前有两把椅子,男人就坐在他身旁,他们都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岑洺绞尽脑汁研究下一段怎么写,柏鸿礼在一旁指导了几句,很快收获了他的崇拜眼神。
“你好厉害啊。”
“呃……”
“不要沉默,我夸你你应该说谢谢。”
岑洺心情愉快,开始得寸进尺,用笔帽那端戳了戳他的肩膀。
柏鸿礼觑眼看向他的笑靥,顿了下才拨开他的手,说:“继续写。”
“说起来,你的本体是哪一个角色?”
过了一会儿,岑洺又想起了这件事。
“你想知道吗。”
“不能说?”
“万俟柳。”
柏鸿礼说了一个名字。
?!
万俟柳。
他的网恋前男友?
“竟然是他?”
“是他。”
柏鸿礼说着,垂眼凝视岑洺脸上的表情。
少年因为惊讶而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漫出惊诧的意味,而不是别的感情。他睫毛一掀,又挪了挪位置,压低了声线低低地问:“真的吗,为什么他这个「人格」还没出来呢,他应该是主人格吧?”
“我不知道。”
“啊?”
“写作业,岑洺,不是聊这些的时候。”
“好吧。”
岑洺遗憾地摸摸耳垂,也不好再问了。
卧室的门没有关上,岑洺心神不定,想着刚才柏鸿礼和自己说的那件秘闻,过了一会儿才发觉门口滑行而入了一架机器人。
机器的四方银色脑袋、金属四肢,个子足有一米九,眼睛是两颗闪烁红灯泡,嘴巴像提线木偶似的上下移动,缓缓用机械电子音说:“滴滴。”
活脱脱是十几年前漫画里的机器人形象。
柏鸿礼打量着这个机器人,倏然又见到岑洺从座位上弹起来,一脸高兴地蹭蹭小跑到机器人面前抱住了它,又转头对柏鸿礼认真介绍:“这个是滴滴机器人,我养了很久了。”
“很久?”
“小时候买的,以前爸妈和我哥很忙,只有这个机器人陪我。因为零件老化故障现在没法系统维修,它一天天变钝了,以前它很灵敏的。”
岑洺说到这里也有点伤感,拍了拍机器人的肩膀,叫它到沙发上坐。
也许是因为检测出来家里有别的人,它才来到卧室。
柏鸿礼看了那双红灯泡的眼珠,只轻应了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两人将作业整理完已经是晚上,岑洺打了个哈欠,眼睛雾蒙蒙的。
他的日常到这个点,先洗澡,接着缩进被窝里睡觉,明早上课。
按照裴优的说法,明天估摸还会在学校遇到裴优或者「本体」,哪怕这些人不愿意告诉他本体是谁,在以后的日子也会察觉的。
岑洺对坐在书桌前,翻阅他一本旧书本的柏鸿礼说:“我去洗澡了,你坐一会儿。今晚在这里过夜吗?”
柏鸿礼翻书的动作停下来,说:“留在这里。”
“那我去洗澡了。”
岑洺朝他摆摆手。
等他洗了个澡走出来,擦了擦头发,发梢滴下来的水渗进眼睛里,他揉了揉双眼,坐在沙发上,对书桌那儿的Alpha说:“帮我拿个吹风机?在桌上。”
高挑的男人很快走到他身旁,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很温柔熟稔地擦拭着他的湿发和犄角,又拿着吹风筒帮他吹了头发。
静音吹风筒温度适中,把岑洺烘烤得昏昏欲睡。
等等。
柏鸿礼是这种仿佛夜里帮丈夫吹头发的贤内助角色吗?
他疑惑地睁开眼,定睛一瞧。
眼前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垂首站在他身旁,高眉骨,镜片下的眼眸锐利而英气,即便戴着眼镜,气质也不如何斯文。
这是晏煊。
“好久不见,”晏煊略微斟酌了几秒,改口说,“也不能算很久?毕竟我透过其他「人格」的眼睛看到你了。”
岑洺很惊讶:“原来你们是拥有本体的意识的?”
晏煊应了声说是,低头望着沙发上的岑洺,严格地说,此时他体内所有的人格都盯着这个漂亮魅魔瞧。
大概是因为发觉自己问了个傻瓜问题,岑洺摸了摸鼻尖,他常有楠枫这个小动作,接着又将双手放在腿上,抓着那层轻薄布料。他身上只穿了件蓝色浴袍,两条腿盘着坐在沙发上,露着白皙的膝盖和小腿,他的脸颊、鼻尖、和脖颈胸口,都被热水和雾气熏得泛着粉色。一只魅魔的桃心尾巴在腿上轻轻晃着。
晏煊捏了捏的他尾巴尖,软的。
岑洺不喜欢被捏尾巴。
被碰到尾巴尖时,他的脸仿佛在浴室里被热水蒸过似的,很快浮起了绯色。
晏煊的手轻轻揉着那截桃心顶端的尖尖,柔软又Q弹,在热水里泡过,一股沐浴露的奶香。他的尾巴微微颤抖着,因为人类的抚摸。
岑洺只觉得有股电流似的异样感觉,从桃心尾巴尖一路窜到了尾椎、脊背和大脑里。
与此同时,机器人滴滴正在一旁用那双红灯泡的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