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前两天没看见他?刚来?你可要小心点啊,一定要验明身份才行。”彭娟忧心忡忡地道。
她觉得江惜满脸都写着乖巧和天真不知事。
可太好骗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场馆外。
今天的入场检查似乎变得更加严格了,好在宫决早有准备,给著雍分了记者证。
著雍没见过这东西,抬手想扯过来仔细看看。
“烂了就进不去了。”江惜出声。
著雍立刻停了手。
他们顺利地进到了场馆内,除了费光。
费光也不闲着啊,转手开始兜售运动会周边,十分灵活。
“江小姐!”江惜没走几步,就见几个人匆匆朝她走了过来。
他们腰间鼓囊,像是带了武器。
江惜顿住脚步,猜测他们应该是殷老先生的人。
“江小姐的手机怎么联系不上?殷老很担心。”为首的青年开口就说。
和江惜猜测的一模一样。
“坏了。”江惜说。
对方点了下头:“殷老打了电话来,意思是既然昨晚已经抓到了,今天的比赛也就不用参加了。当然,还是尊重您的意思。”
对方顿了下,接着说:“殷老怀疑有人在背后钓鱼。”
“钓鱼?”江惜疑惑。
对方扫视了一圈儿江惜和她身边的人。
看起来好像几个人加一块儿都凑不出一副神机妙算的脑子。
于是他出声解释道:“对方如果对我们有所图谋,不应该这样大张旗鼓。所以这里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一个试验点。他们在测试,我们能拿出来的筹码有多少。而现在,江小姐就是那个筹码。那么他们想干什么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了!”
“他们想引江小姐现身!”
他说着顿了下,问:“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惜:“哦,然后呢?”
这人有点着急了,心说江小姐怎么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们可能会对江小姐下手。毕竟除掉您之后,他们想要再进攻我们,就会顺利很多了。”他语速飞快地道。
“今天您退赛的理由我们已经为您想好了,您可以现在就跟随我离开……”
对方一句紧接一句,几乎没有江惜插得上话的机会。
“我知道了,我不退赛。”江惜最后打断了他。
“可是……”
江惜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身后的著雍:“看见他了吗?他会保护我。”
著雍听到这句话,面上缓缓荡开了笑容。
“抱歉,我得打个电话,这件事太重大,我不能擅自做主。”面前的人露出为难之色,一边掏出了特制的手机。
江惜不由好奇地看了看他手里那个厚重的,浑身漆黑,像个小盒子一样的手机。
下次弄个这样的,是不是就不容易坏了?她想。
殷老先生在那头接到了电话。
“江小姐没什么事吧?”殷老先生问。
“目前没事,但……”
“但是她坚持参加比赛?”
“是,您怎么知道?”
殷老先生抿了下唇,笑着说:“那就听她的吧。”
“可是……”
“我大概猜到她的心思了。”殷老先生顿了下,强调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听她的调度。”
“可是看上去……江小姐好像,不太会调度。”他干巴巴地说。
“没关系,她身边应该有人很擅长指挥才对。”
是吗?
谁擅长?
青年收起电话,转头环顾一圈儿,实在找不出是谁。
而那头的江惜没有问他可以了吗,她径直走向了更衣室的方向。
青年听见她的声音响起。
她说:“从来没有我要躲着别人走的道理。要来便来吧。”
青年一顿,然后才笑起来:“您说得是!”
他心头沉寂的那团火,好似一下被勾了起来。
团体赛已经结束。
彭娟和江惜都进了个人排名前32,所以她们现在要进行的就是32进16的淘汰赛。
江惜很快从更衣室出来,手里拿上了那把巨大的弓。
她人长得漂亮,手里拿的东西又和她这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毫不夸张地说,当她走出来那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目标出现。”观众席间,有人低低地发出声音。
“太快了!出现得太快了!”那一头的人不喜反惊,他喃喃自语:“华国真的一点防备也没有吗?”
“您怀疑是陷阱?”
“我们用心布置了这么多……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也符合逻辑。……还是按计划进行。”
这边的对话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参加个人赛的运动员人不少,比赛就难免显得漫长而枯燥。
尤其是当人长久而专注地盯着一个方向,久而久之,眼神就会不自觉地发虚。
一种不自觉的疲倦,渐渐笼上了看台。
这应该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但周围安静极了。
青年皱起眉,心底萦绕着无声的焦躁。
他不由看向了江惜的方向。
江惜一直站在等候区,眼底带着沉静而明亮的光。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终于,这时候轮到江惜上场了。
现场的摄像头分秒不差地转播着这一幕。
场外的人都能通过网络画面,清晰地看见那个拿着巨弓的少女,缓步来到赛场上。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就像那天团体赛一样,熟练地就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她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
箭矢飞出去。
稳稳停在黄色区域。
是十分!
现场的气氛终于燥热了些。
守在附近的青年也觉得脑子里燥热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思路。嗯……他们在等江惜站上赛场再动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许会带给华国民众最大的震撼?
那么他们在哪里呢?
青年眯起眼,视线飞快地逡巡而过。
这时候江惜已经准备开始射第一箭了。
看台上的人们微微屏住了呼吸,仿佛跟着选手一起进入了全神贯注之中。
这里的安检很严格,这是毋庸置疑的……常规武器根本带不进来。
但这里是射箭场。
箭有时候本身就是武器。
不,也不对……比赛用箭的规格都是统一的,它们的箭头全都圆且钝,射中的时候连靶纸都不会撕烂。又怎么能用到人的身上?
青年一边搜索可疑目标,一边大脑飞速转动。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不远处的看台下,有个运动员举起了手臂。
青年眼皮一跳,哪怕别着对讲机其实轻声说话就能听见彼此了,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大喝一声:“拔枪!看台右下方……我的三点钟方向!”
“嗖——”破空声骤然响起。
圆钝的箭头撕裂了空气。
所有人茫然起立。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台上的人突然调转了方向。
也不明白周围突然嘈杂起来的声音。
但他们在震撼之中睁大了眼,眼看着那飞奔而去的箭矢……它不是扎在靶纸上,而是扎透了一个人。
箭头恰如其分地卡在他喉骨里,从他的后颈露出一点银色的亮光。
他惊愕地瞪大眼。
“嘭”一声,仰面倒下,抓在手上的大弓也落到了地上。
那一箭,从江惜的弓上射出。
迅疾猛烈,势不可挡。
“啊!”
“杀、杀人了?!”
场馆广播里很快响起了女性冷静安抚的声音:“请大家冷静下来,有序离开现场。我们的警察已经抓住了嫌犯……”
嫌犯?
什么嫌犯?
那个被一箭射中喉咙的?
他们茫然地看着无数个黑衣人朝他奔去。
这些黑衣人匆匆拔枪,姿态冷厉。
再看向那个站在台上的少女呢?
她已经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手中的弓箭。
就在这时候。
著雍突然暴跳而起,以非人的姿态,连续跨越几个台阶,再扣住栏杆,借力一跃。
与此同时,另一道离看台不远的身影,也抓住栏杆猛地翻越上了赛场。大概是不太熟练,脑袋还磕了一下地。但没关系,他迅速调整好。
著雍和他几乎同一时间朝江惜扑了上去。
青年吓了一跳,回首喝道:“江小姐快躲!”
很明显还有第一个袭击者躲在人群里,趁乱出手,以确保计划一定会成功。
电光石火间。
却见江惜被两个人同时重重扑倒在地。
那两个人还一个用力过猛互相撞上了,直撞得骨头都发出了喀喀的声响。
被扑倒在地并没有多痛。
毕竟有著雍当人肉垫子。
江惜皱了皱鼻子,缓缓抬起脸再看——
箭羽晃动。
那是一支箭,深深插-入了一个人的肩胛骨。
那人很快抬起脸,一张显得疏离而淡漠的面庞,血色尽失。
他戴着黑色兜帽,看上去不太起眼。
但江惜一眼辨认出了他是谁。
和著雍一起扑上来的……是程冽。
这时候著雍爬起来,踩着栏杆,又以一种非人的姿态跃向了另一个方向。
直播到这里戛然而止。
观众被有序疏散。
而那些暗藏起来的其余袭击者,也被著雍和青年带来的人,先后找了出来。
毕竟清楚袭击者特征之后,要找人就很容易了。
电视机后。
江茉在极度的惊恐之下,呆了足足十来秒。
最后她一跃而起:“江惜出事了!”
奈何这会儿直播也停了。
江茉只能赶紧去拨江惜的电话。……当然,那是无法接通的。
江茉一回头,发现江总和江太太还坐在那里。他们脸上也有惊惧之色,但没什么担忧的表情。
江茉心头一哽,有点失望。
“我要去报警。不,我要去找江惜。”江茉说着就奔出了门。
其实这会儿不止江茉。
江惜的同学就没一个不震惊的。
“卧槽,江惜杀人啦?”
“明明是有人要杀江惜,你怎么看的?”
班里的人立马原地分成了两个派别。
一队觉得江惜太恐怖了,另一队觉得要杀江惜的人也太恐怖了。
而江惜呢?
她还坐在赛场上,好奇地问:“你痛吗?”
程冽扯了扯嘴角,没能说得出话。
江惜的眉眼微微耷拉了下来:“你要死了。”
程冽:“……”
“你又不是我的侍从,也不是我的护卫,你太脆弱了,你为什么要来保护我呢?”江惜皱着鼻子,难以理解地问。
像是在问程冽,也像是在问自己。
“同学没事吧?”医护人员冲上了赛场,看了一眼程冽之后,回头说:“人还清醒着!”
“小心小心!”
他们乱糟糟地说着很多话,其中有些话江惜还不太听得懂。
程冽就这样被他们抬走了。
江惜有点难过。
大概是要抬去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