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邀:“大师没有,只有一个大和尚。”
虞了:“就一个和尚忙得过来吗?”
陆邀:“平时上山的人不多,开山的话会有人去帮忙。”
虞了:“什么叫开山?”
小尾巴完全化身十万个为什么了。
陆邀回头去看,小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攒了一大叠的树叶,如今正盯着旁边树干上茂盛的爬藤寻思要不要也摘一片。
见被发现了,虞了下意识想把树叶往身后藏。
陆邀似笑非笑:“藏什么,不罚款。”
虞了讪讪:“看着不错,我带回去找找灵感。”
捡太多,他都快拿不下了,陆邀伸手从虞了觊觎的那根藤蔓上摘了片叶子,冲他摊开手:“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虞了把树叶都递给他,手里只空了片刻,下一秒就被整个裹进宽大干燥的手掌。
陆邀牵紧了他,转过身:“前面路滑,下步小心点。”
约莫有半个小时,虞了从丛林掩映中看见山神寺的红色飞檐。
等到了山神寺大门,他才发现陆邀的话完全贴合实际,一点也不夸张,山神寺还真就是建在半山腰。
像是硬生生从峭壁上凿出来的空间,三面都是岩壁,绕山而建,三步一个洞窟,里面坐着造型不一的泥塑佛像,地上是三个破布缝成的莲花形状蒲团,功德箱前香火缭绕。
“要拜吗?”
虞了想指,刚伸手又怕这样会冒犯菩萨,连忙缩回。
陆邀:“你想拜哪个?”
虞了不知道,也不认识:“要不都拜一遍?”
“可以。”陆邀点头:“那你今天可以不用回去了,住一晚吧。”
虞了:“”
那还是算了吧,他的诚意在心里,菩萨神通广大,一定能感受得到。
过了一个峭壁嶙峋的山洞,虞了隐约听见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咦,下雨了?”
“不是。”陆邀带着他来到一个大圆缸前,清澈的水流从湿漉的岩壁上不断滴落进去,形成水帘。
虞了注意到边沿放着三个开口很大,但高度很低的小碗:“这水是可以喝的是吗?”
“嗯。”陆邀说:“从菩萨头顶流过的山泉水,说是喝了可以得菩萨保佑,要不要尝一尝?”
“山泉水?是甜的吗?”
他用碗舀了满满一碗喝光,咂咂嘴巴:“好像是有点甜。”
正要搁碗时却又被陆邀拦下:“等等。”
虞了:“?”
陆邀:“庙里这种水要连喝三碗,你不知道?”
“???”
“我不知道啊?”
虞了人傻了:“可是我刚刚喝了那么大一碗!”
陆邀刚才也没想到这里,心疼又好笑:“不用喝满,舀一口也是一碗,见底就行。”
虞了只好苦着脸勉强又喝了两次。
陆邀守在他身边,状似无意问他:“从前没有进过寺庙?”
虞了摇头,在此之前,他离寺庙最近的一次也就是路过一个大慈寺。
“知道了。”陆邀放下手:“走吧,带你去见个有意思的。”
他们来到拐角处一个佛坑,虞了不认识这个菩萨,只是看着大肚子眯眯眼的模样很是和善。
他问陆邀:“是什么有意思的?”
陆邀抬了抬下巴:“这个菩萨很灵,你想要什么,或者想要实现什么,短时间内的,都可以跟他许愿。”
虞了:“真的?”
陆邀面不改色:“真的,不过这个菩萨特殊,所以许愿的方式也比较特殊,你得反着来,许愿时还得要说出声,才能灵验。”
虞了寻思:“怎么反着来?”
陆邀:“比如你今晚想吃蒸槐花,你就得告诉他,你今晚不想吃蒸槐花。”
“喔,懂了!”
虞了对陆邀的信任值早就飚满得快要溢出来,他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当即转身对着菩萨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菩萨你好,我开始了。”
“我希望明天开始天天下雨,希望大黄离我远一点千万别黏着我,希望小松的冰粉摊支不起来,希望陆老板和文老板的客栈门庭冷落,希望每到下雨天陆老板手痛的死去活来。”
“”陆邀眼底的笑意逐渐凝固。
虞了:“希望我的行李找不回来,希望我每晚都能失眠到天亮,希望程西梧多联系我,希望我可以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他——”
“可以了。”
陆邀黑着脸出声打断,他真是脑干被大黄掏空了才会跟虞了开这个玩笑:“愿望太多,菩萨会听不见。”
还有数量限制啊。
虞了惋惜地放下手:“好吧,那暂时就这些了,辛苦你了菩萨。”
陆邀拿出身上所有现金投进功德箱,心中默念菩萨大德,小孩不懂事,许的所有愿望都不用作数,信徒下次来再为您修缮金身。
“哎,那里也能过去么?”
虞了已经去门口站着了,指着对面峭壁上雕刻的佛像:“怎么没看见有路?”
陆邀转身朝他走过去:“不能,只能看看。”
“喔。”虞了收回手,想起什么扭头问他:“你许愿了吗?”
陆邀点了点头。
虞了:“许的什么啊,我怎么没听见?”
陆邀:“你想知道?”
“想啊。”虞了笑起来,理由还挺充分:“万一菩萨实现不了,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这一次在他身后不是缀满灿烂的槐花树,是山川大泽,是悬崖峭壁,钟灵毓秀都在他眼睛里成了缩影,坦荡,纯粹,像山谷间自由穿梭的清风,化成细丝严丝合缝捆着陆邀的心脏。
陆邀看着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才是那个猎物,被动地被他牵着鼻子走,为他不经意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心起波澜,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你可以。”
我的愿望,你可以实现。
虞了眼睛一亮,正要问是什么,沉甸苍郁的钟声从山顶响起,他只听清了一声,就被陆邀双手捂住了耳朵。
钟声变的隐约时,陆邀开口说了句话,虞了没能听见。
但他看见了对方眼底涌动的情绪,瞳如墨色,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深邃得几乎化开。
虞了不觉右手抓着他的手腕,恍惚里感觉剩下的钟杵,一下一下,好像都在往他心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