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浪磨了下后槽牙,拿着那本册子,低声骂了句脏话,起身长腿一迈就朝车门的方向去,将坐在车上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霍浪,你这是要做什么?现在山路情况很危险,咱们只能在这里等救援。”
“等不了,我有急事,开门。”她抬手在关闭的大巴门上曲起指尖敲了一下。
“不行,”司机转过头,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那些明知景区无人区危险、却还要往里探的刺头,很认真地警告她,“现在山雨很大、景区又很大,有山有水情况很复杂,留在这里等待救援是最好的情况,车能避雨、我这还有一点食物和水……”
霍浪啧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车上有背安全绳吗?或者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也行。”
司机毫不犹豫地应,“没有!”
女人反手将刚才那本册子折叠塞进皮裤口袋里,随后将自己已经长长的短发尽数拢起,咬着绳子看了眼附近的窗户,就在皮绳缠绕上头发的同时,她打开窗户,与隔了几排的工作人员道:
“我的手机有卫星信号,密码是六个八,你们找通讯录里面a开头的一个‘李管家’,让他找人来泉石口与林顶树屋这段搜救,如果找不到,就沿着泉石口的河往下游找——”
说完,她攀着窗户旁边扶杆,双手一用力,短靴就探出了窗外,腰腹绷紧的同时,整个人如一尾长鱼,流畅地从车里就下到了山路上,甚至连伞、雨衣都没有带。
其他人:“!”
工作人员大惊失色,忙打开窗户喊她,“霍浪!你快回来!现在这情况再上山很危险!你出了意外我们担不起责任!”
“导演!导演!紧急情况!”
车上的声音乱作一团,但都被掩在霍浪身后的雨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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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半山腰的凉亭外,傅谨言撑着伞往外走去,摄像小哥苦哈哈地拿着设备在她身后追,扯着嗓子喊:“傅医生、傅医生,我们在原地等待救援就行了,在这种环境很容易走丢的。”
“不会,我认路。”傅谨言不疾不徐地应。
小哥表情痛苦地道,“可是这边上山下山很多岔路……而且现在能见度很低,如果走丢了真的很危险,我现在的通讯信号又没办法和导演沟通……”
傅谨言想了想,侧过身看着他,“我要去的那段路是在高处、正好在几个景点的交汇处,放心,不会危险。”
“?”
小哥茫然道,“是那里比较安全吗?”
“……”
傅谨言安静了一会儿,想到他在刚才那片沉默里,试探着给自己透露的宥桃选择,片刻后道:“是也许那里能接到人。”
同样的选择也在好几处地方上演——时陌语气非常急,英语都不想说了,干脆用法语,因为所在的地方人员混杂,节目人员调度也多,导致大家跟不上她的语速与反应,只能嗯嗯啊啊地应:“放心,她们都没事,我们在派人去找了,请您别担心。”
金发的漂亮女生静了片刻,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用中文说:“姐姐,没有消息了,我想去找她。”
“不行,绝对不可以!”
听清楚这句话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收到霍浪那边消息的景区人员登时过来将她给围住,有的给她普及在这种危及环境增加搜救风险的法律知识,有的各种语言轮番上阵劝说她,总之全部挡在她的面前,用十级戒备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浑身都是找死细胞的异国人。
“不可以吗?”
咖啡厅里,有地图、雨伞、各种各样应急物资的景思年只是稍稍提了一句,就见到身边的人员苦笑道,“景老师行行好,刚才霍浪从大巴里跑出去自己行动了,我们本来只用找傅医生和宥桃老师的,现在还得多加一个人,您现在在的地方真的非常安全,如果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们还得再找人去找您。”
从他话里听出十足的为难,想到自己哪怕是与别人一同出去,也只是给人添麻烦,景思年太懂给人添麻烦的那种感觉了,毕竟平常她在学校里,面对的大多都是那个青春年纪喜欢给人找事的学生们。
她安静了很久。
甚至都听不见自己的回答里是怎么样黯然的情绪:“好吧。”
她说,“那就拜托你们了,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她们。”
同样没办法出去的还有沈明蕊,只不过镜头关掉之后,她有些压不住自己的难看脸色,自己没办法前往的情况下,便想打电话找人,可惜手机没什么信号,平日里积累的那些人脉,这时候一个也用不上。
她只能压着自己的脾气,尽量平和地与眼前对接的人员道,“我不会乱跑,但是宥桃老师对我很重要,她也是这个节目很重要的嘉宾,这个直播节目里她的人气最高,也曾经是一名很有影响力的演员,所以请你们务必尽快去找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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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所有人惦记的宥桃在走一段石砖破碎的山路。
晴天的时候这一段还好,雨天积累了太多的水洼、凉鞋踩进去之后,那些碎石砂就落进脚底和鞋之间,稍稍打个滑,承受了浑身重量的脚底就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还打了个喷嚏,差点摔倒在山路上,将后面跟着的摄像小哥吓了一跳,而她摆了摆手,看了看这一段还算开阔,没有水、头顶也没有覆盖树木的区域,有些狼狈地停下来,跟后面的小哥举了举手机:
“放心,我刚打了紧急求助电话,那边说在和景区的人员沟通、探查环境,让我们坚持一下,等雨势稍稍小一些就会派人来救。”
现在的问题是,这场雨……
一直都没有变小。
以至于宥桃本来撑着伞走路,现在也好像是直接迎上这场大雨的落汤鸡,什么造型、发型都没了,甚至好像还伤了脚,他们只能停在原地等人员来救,没有其他的办法。
冷冽的寒意顺着雨点劈头盖点地砸下来,宥桃给工作人员撑着伞的时候,听着这胡乱的雨声,甚至还有闲暇思考:
雨到底什么时候会停呢?
她什么时候能等到来救援的人员呢?
如此思考着,她往更高处的山路瞥了一眼,恍惚好像见到雨里出现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