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神龙套后, 盛骄这一桌子就是全场关注的焦点。
被无数夜店人传得神乎的神龙套,其实就是一种特别昂贵的酒水套餐。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拿手机拍下来, 预备上传到朋友圈或者抖音里, 博得别人的点赞。当然,开神龙套在如今已经算不上什么大新闻,如果经常去夜店的,去的次数多了, 总能碰到一次或者两次。
虽然这个拍视频的举动会被一些充满优越感的人认为格局小了,很没见识,可那又如何呢?该拍还是会拍, 就是没见过。
“这点的还是冰封神龙套,真有钱啊……”
“冰封神龙套是什么?比普通神龙套好喝吗?”
问这问题的, 被友人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一眼,彷佛在看一个土包子:“里面装的都是黑桃a,但盒子不一样,那个盒子透明的, 发光, 看着就跟被冰封住一样。”
“也是,看着老凉快了。”
“哼,都是骗外行人的, ”
他酸溜溜地说:“这盒子在淘宝上一百多就能买到,亚克力的, 连水晶都不是, 在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这样啊, 那哥, 你开过神龙套吗?”
“我我我……我不稀罕那玩意, 暴发户土瘪才喝,我听人家懂行的说过,难喝得要命,不是人喝的,狗都不喝,”
花衫男人看向那成了全场焦点的卡座:“嗤,看到没?那六个女的巴巴讨好一个有钱少爷,一看就给人满分过了,有钱是真好啊,我最看不起这种女的,这么年轻就出来蹭卡,要不是今日抱到了富二代大腿,平时也常来蹭我们这种卡的!”
夜店可以纯蹦迪,但想要有地方坐着歇脚就得开卡座。
开卡座有最低消费,一般是1500-3000,不同区域不同说法,热门点的场子不提前预订,临时到了会遇上想开卡却都坐满了的窘况,很没面子。
有些人开不起卡,又想喝酒,就到处蹭卡,这种行为很教人看不起,蹭卡的有男有女,但被拿来说嘴的是女生比较多——因为男的就算想蹭卡,也很少人愿意让他蹭。
有听到花衫男人说话的,都撇撇嘴:“你以为人家不知道黑桃a不好喝吗?人家买的是面子,是气氛,是格局!你在家里把冰封神龙套那破盒砸碎了也没人看。诶,他这不同,开一套酒,服务员全场巡游,所有人都知道那卡座上有个大老板。”
柠檬成精,切两片都能用来下酒。
穿着土一些的那个彷佛看到了新状况,兴奋地叫:“哥,哥!”
“怎么啦?又大惊小怪。”花衫男人不耐。
“你快看!你说那酒狗都不喝,原来她们真不是用来喝的!”
他抬头看去。
果然,那桌旁边候着的服务员开了一瓶全新的黑桃a,而被六个女孩簇拥着的青年,伸出了在灯光下白生生的手,一双不经苦难,未染春水,如瓷釉般美好的手。
透明酒液毫不怜惜地被尽数倒出,落在这双手上。
而盛骄慢条斯理地作势擦了一下,掸掸酒水,立刻有另外的服务员递上热毛巾给她擦手。
看到这般轻狂作派,夜店登时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
这时候,酒到底是真是假,已经不再重要了。
盛骄的薄唇微掀。
彷佛在笑,但夜店的光太乱,一抹红光闪过嘴唇,又看不真切弧度了。
别人会把盛骄当作给整桌女孩买单的阔少,也不是全无道理只看性别,毕竟她的女同学们第一次见到钱还能这么花——
其实说来,也就她们的母亲一个包的价格。纷纷涨红脸跟着音乐节拍晃动身躯,很自然地嗨了起来,享受成为焦点的感
觉。
而盛骄她坐得很稳,神色倨傲冷淡,只有在女伴呼唤她时,她才会低下头去倾听女孩在说什么,眉宇间闪过丁点柔色。
这气质,绝了。
冰封神龙套再牛,见到这一幕的人,也会在心里不约而同地觉得——
那卡座上真正的奢侈品,就只有青年一人。
神龙套?黑桃a?
不过是她用来取悦女伴的手段罢了。
女同学们挨个用酒洗了手,又用热毛巾擦干净后,有细心的带了润肤霜在包包里,赶忙借给其他女伴用,末了不禁感叹:“好一个脱裤子放屁。”
“粗俗!”
“可不是嘛,”女孩笑嘻嘻的:“不过刚才真的太有意思了,还有别的玩吗?”
她们亮晶晶地看住盛骄。
“有啊。”
盛骄本来觉得开冰封神龙套就差不多。
被女孩儿们崇拜的目光一看,她又把持不住了:“给我来把气氛枪。”
“好的,我们这一枪是300。”
见盛骄点头后,服务员笑容满面的走了。
“枪?”
“什么枪呀?这里还能打枪?”
小家伙们惊呆了。
“气氛枪,dj台上也有的,不过那儿喷的是烟雾,给客人喷的是彩纸,想喷哪都行,图高兴,”盛骄一顿:“这个你们玩吧。”
她是觉得有点傻乎乎的。
喷纸枪做成了加特林的外观,还涂着粉红喷漆,瞅着跟《和平精英》里带外观的枪似的,一下子就俘获了女孩们的芳心,争着你一枪我一枪的打,开心得都忘了原本幻想着的艳遇。
结果过了一会,艳遇是有了。
不过……
“我可以坐这里吗?”
好几个打扮得性感火辣的女人跳着跳着来到了盛骄这一台,笑语盈盈的问,一下子把女同学们看傻了。
这这这,这跟原本想好的不一样!
怎么都是情敌!
“不行,她是我的!”
女客刚问出来,就有两个女同学不约而同地抱住了盛骄的手,气乎乎地护崽。
“啊,”女客笑了:“反正都有俩了,应该也不介意多我们几个吧?”
闻言,女同学瞪大了眼。
妈惹,这么会玩的,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盛骄失笑。
她摸摸炸毛女同学的脑袋,清清嗓子:“可以把手给我吗?”
那女人不明就里,但仍然欣然将手递给了盛骄。
灯光下,水晶美甲熠熠生辉。
盛骄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咽喉上,眉眼一弯:“我也是女生,你们还要来我们卡上玩吗?”
女人和她的同伴愣了下,惊喜点头:“更加可以了!”
“我的妹妹们都是第一次来夜店玩,有什么好玩的能教教她们么?”盛骄问。
她们一下子听笑了:“来来来,先玩大话骰。”
众人坐下来玩后,气氛比之前更热闹了。
盛骄很会看人。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这几个不沾毒,也没有风尘味,身上穿的不全是名牌,却很会搭配单品,摸到手上时,手掌有常年使用键盘的痕迹,多半是下班来夜店放松的白领。
盛骄不热衷泡吧,如果这些女同学对夜店感兴趣,以后还想来的话,比起单独来,要是能结识一些干净的同性圈子会更加安全。
女客教了她们不同的夜店小游戏,都是用来让人快速地熟络起来的。
盛骄没兴趣掺和,在旁开了另一瓶酒,喝一口便叫经理过来:“我能喝出分别,给我上真的,或者调点鸡尾酒也行……
算了,我要这些,”她点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来一套调酒工具,我要现调。”
在夜店,只要消费得够多,那就没有不被满足的要求。
很快地,桌上就摆满了盛骄要的东西。
原本在玩游戏的女伴们也探头过来:“这是什么啊!”
“调点好喝的,”盛骄问:“你们刚才玩骰子谁赢了?”
没人接话。
片刻,常晓依才指出角落里怯生生的武胜男:“是小胜啦,她胆子小。”
被指到的女孩有点忐忑地看向盛骄。
从名字来看,武胜男就是被家里寄予厚望的存在,只是她性格较柔弱,今次提出来想一起到夜店长见识,已经是她这几年来做过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了。
“我调一杯酒,给你们做彩头。”
原来是要调酒啊!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女客,也不禁来了点兴趣。
她们遇见过的男人,厉害的就是随意地开一些昂贵的酒,或者带她们吃黑珍珠米芝莲。要是没钱的,夜店里近年最多的就是说唱男孩,不仅不在女生身上花钱,还倒过头来要软饭硬吃,乱约后就称这是real,有首deo请你来酒吧听听,只给你一个人听(群发)。
现场说要给她们调酒的,没见过。
只见盛骄选了威士忌和甜苦艾酒,将调酒用的巨大冰块搅拌得微融成水,冷却好杯子后,就倒掉融出来的水——没错,这水是不喝的,仅仅用来让杯子变得凉快。
酒被快速而坚定地混合,形成一种美丽的红色。
在盛骄停下动作的时候,将酒杯轻轻推出武胜男同学面前:“很有名的一种酒,她叫曼哈顿——马丁尼被叫作鸡尾酒里的帝王,而曼哈顿则是女王,”
灯光下酒液荡漾着澄澈透亮的红色,彷佛女王陛下高高在上的裙摆。
她一顿,柔声强调:“不是王后。”
武胜男接过杯子,在女同学的鼓励下怯怯喝下一口。
虽然是酒,但带了一点甜味,被盛骄搅拌得较为柔和好入口,适合没怎么喝过酒的人:“……比刚才的黑桃a好喝多了!”她崇拜地看向盛骄。
盛骄笑了笑:“祝你也能像这杯调酒一样,做自己的女王。”
她的眼含笑意,却说得很认真,很郑重。
被盛骄看着的武胜男攥紧了酒杯。
盛骄太出色了,在学校和谁都充满距离感,而这一刻,这个那么出色的人,却认真地看着她,祝福她能做自己的女王。
好像她真觉得她能做到一样。
“好!”
武胜男将这杯曼哈顿一饮而尽,氤氲了眸光。
一直到半夜,盛骄就看她们玩小游戏,谁赢了就给谁调一杯独特的鸡尾酒,没分出胜负的时候就她独自喝着。这一桌点了好多酒,但女孩们喝了一点后就承认……除了盛骄调出来口感柔和又偏甜的酒,剩下的根本没有雪碧好喝!
于是盛骄又给她们点了些软饮。
桌上的好酒几乎都是她一点点喝完的。
夜店经理看她能喝出酒的真假分别,又是大客户,不敢再拿假酒来糊弄她,上的都是真酒……夜店里真假混卖,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
小姑娘们玩嗨了。
盛骄也喝得心情愉悦,达成双赢。
等玩得差不多,盛骄就带她们去体验夜店的下半场:
附近的海底捞。
夜店常驻选手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蹦累了去海底捞聚餐。其实附近的夜宵啥都有,但众口难调,吃烧烤有嫌太上火味重的,洋房火锅又不是人人负担得起,而且两点就关门了,海底捞听着大众又体面,24小时营业,富二代也不会
嫌弃。
盛骄提出要去海底捞时,那些成熟的女客先退场了,说明天还得上班。
女同学们一致同意。
现在盛骄在她们眼中,那就是唯一真神,说啥都是对的!
到了附近的海底捞,女孩们发现坐满了很多明显从夜店里走出来的的客人,盛骄点好菜后,又另外叫了几瓶酒,把同学们看呆了:“盛骄,你……酒量这么好啊!”
“过得去吧。”
“你不是才刚成年吗?怎么练出来的?”
有女同学一副发现了盲点的样子。
盛骄失笑:“天生的。”
闲聊间,火锅烧开了,热气伴随着一个个涨满的气泡绽开,牛油融化在热汤里,香得唤醒了众人被夜店麻木掉的五脏六腑,想起来了人还要吃饭的。
她们看着盛骄,心里隐约明白,毕业后大抵没有机会再这样玩了。
盛骄即将去拍《不眠中环》,要去当明星,她的成绩又那么好,跟她们七班的学渣不一样。
而盛骄今日,显然也是主要来陪她们玩的。
她对夜店的感觉淡淡。
对懂得玩的人来说,夜店实在没什么好玩的,水上乐园都比它有意思。
“骄骄。”
有女同学大着胆子唤她。
盛骄抬眼:“嗯?”
“今天谢谢你啊,我玩得超级开心。”
“我也是我也是。”
“盛骄yyds!绝绝子!”
词穷便用网络热词来补足。
六个女孩六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盛骄相信短时间内,她们应该是不会被档次不够的男人骗走了。
“我也很开心,”盛骄说:“真的,多吃点。”
一辈子只有一次的高中,快穿回来的盛骄没法再和同学打成一片,装少年人。
距离感如鸿沟,不能跨越,只能眺望。
如果有人愿意靠近她,那就是星火之于日月,短暂地共同灿烂过刹那。
看众人快吃饱,盛骄在群里发了个地址定位——这帮千金小姐都有司机来接,她们爹妈特地给了司机加班费,让半夜等着来接人,她索性拉了个临时的群组,省得一个个的打电话。
司机们准时到达,接走了女孩们。
剩下一个胆子特别大的常晓依,她让司机先别开车,趴在车窗仰望盛骄。
那么多个小时玩下来,她们妆都有点融了。
夜店里一掷千金的大小姐,这时看上去都像只可怜可爱的小花猫。
唯独盛骄的妆没糊——
兴许是她得天独厚的冰肌玉骨,也可能是因为妆化得淡,她不用粉底就实现了看不出毛孔的细腻肌肤,更是天生的深轮廓,只薄薄地打些阴影,弱化了女性特质,便比许多男明星更英俊,俊得冷酷,不近人情。
太完美了,常晓依好羡慕。
“怎么还不走?”盛骄问。
“盛同学,”常晓依举起有点肉的手:“我想知道,如果我在夜店搭上了一个渣男,他送我上车后,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我走吗?没别的做的?”
“常同学的发问角度很刁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