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绒去接糖丸,手指轻擦他的手掌,她不防他忽然握住她的手,那颗糖丸就抵在她与他的掌心之间。
商绒心中一跳,却见他轻皱着眉,又似乎很轻地呢喃了声:“像块冰。”
暖黄的火光照在她湿润的脸颊,她眨动一下眼睫,任由他握着她的手往前,接近燃烧的火堆,他松手的刹那,那颗糖丸落入他指间被他揉碎了外头的油纸,他触碰她唇缝的指腹是暖的,轻轻地一下擦过,有点痒痒的。
商绒像个被他牵住丝线的傀儡娃娃,伸着一双手乖乖地烤火,咬在齿间的糖丸甜得不像话。
后腰的东西硌得她有点疼,商绒伸手便去解腰间的衣带,身边的少年目光触及她的举动,他乌浓的眼睫一抬,撇过脸。
商绒毫无所觉,她将缠在腰间的缎子取下,后腰立即便轻松了许多,那黄金匣子虽小,却也很沉,何况还有一个精铜所制的鲁班锁,一本《丹神玄都经》。
“折竹。”
商绒戳了戳他的肩,将那三样东西递到他的眼前。
少年一怔,
洞外的光线越来越暗,火堆的光映于他隽秀疏淡的眉眼,他伸手接来,再度看向她:“既是逃跑,又何苦带着它?”
“你与我说,这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商绒认真地望他。
“曾经是,”
折竹心中温澜潮生,他的视线挪到手中的黄金匣子上,“这是我自小带在身边的东西。”
“你发现这鲁班锁的秘密了?”
他看出鲁班锁已不是他当初交予她时的那般形态。
商绒应了一声,又说:“可是要解开它,真的很难。”
即便她已将《青霓书》与《太清集》烂熟于心,也还有一卷极为晦涩深奥的《丹神玄都经》。
鲁班锁上的字与图案都有其各自的规律,而《丹神玄都经》处处都是玄妙的谜题,她阅览起来都有些吃力,更不提要在其中找出解开鲁班锁的答案。
“无所谓了。”
折竹将几样东西放到一旁,他眼底的情绪极淡,“我从前想要打开这匣子,是因为好奇,后来,则是因为想要查明我师父的死因。”
妙善临死前,还不忘嘱咐他要守好这东西,他一直觉得,妙善也许便是因它而死。
“但如今,我只要找到妙旬便足够了。”
洞外的树木在雨幕里融化成漆黑的影子,折竹略略瞧了一眼,听见身畔的姑娘肚子里发出轻微的“咕咕”的声音,他回过头来,对上她窘迫的神情。
少年冒雨出去了没一会儿,回来时那柄被雨水冲刷得银亮的剑上便穿着两条内脏已经处理干净的鱼。
“身上能藏的东西很少,这回没有盐。”
折竹将烤好的鱼递给她,“只能暂且果腹。”
商绒咬了一小口,有点烫,除了鱼的鲜味以外没有丝毫其它的滋味,更谈不上好吃,“至少是肉。”
她说。
住进凌云阁后,她再没有吃过一餐荤食。
折竹闻言,轻抬眼帘看她:“等下了山,我便让姜缨送你去业州,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无论你想吃什么,我都能让他买给你。”
商绒听见他这番话,她吃鱼的动作一顿,与他相视:“你要我先离开玉京?”
“等我师仇得报,我便去业州找你。”
折竹从怀中掏出那枚月桂玉佩给她:“你带着这个去神溪山,到时我会去接你。”
商绒看着那枚玉佩,她捏着木棍的手越握越紧:“不。”
“你还敢留在玉京?就不怕他们再找到你?”
折竹故意吓她。
商绒不说话,抿紧嘴唇。
“神溪山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折竹伸手拨弄一下她的睫毛,惹得她眨动几下眼睛,他看着,轻笑起来。
商绒挡开他的手。
夜雾浓重,在这一片火光之外缭绕浮动,秋雨沙沙的,她的声音闷闷的:“漂不漂亮的与我有什么干系,又没有你。”
“折竹,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