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很讨厌这个男人的,奸诈阴戾、冷漠自私,再英俊的皮囊摊上了这样一个内在,都是暴殄天物。
就和她一样,看起来漂亮的躯壳,实际上内里已经脏得不行。
不过周斐比她还是好点的,起码他有个有钱的爸,读过书肚子里有墨水,就算要东山再起,起点照样比大多数人高出一大截。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说服自己待在他的身边,悄悄搜集着一切能把他送进监狱的证据。
她十六岁来到栌城,跟过不少男人,从来没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
不是没有渴望过□□以外的情绪满足,她可以喜欢上任何谁,哪怕是喜欢上喻检察官变成同性恋,或者是喜欢上贺警官被他冷眼无视都好,唯独不能是周斐。
这种关系让她恶心和抗拒,却又让她不知所措。
这样极端的情感转变听上去荒唐至极,可就真的发生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苗头,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偶尔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很晚睡过去,周斐应酬完回家看到沙发上睡着的人,很不耐烦地啧了声,却还是没吵醒她,抱起她送回床上。
即使怀着孕,马静静依旧很轻,周斐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门一关,因为怀孕而只能浅眠的马静静睁开眼,神色复杂,手不自觉抓紧了床单,睡不着了。
因他明明不耐烦却还是没忍心吵醒的行为,也因他有力的手臂轻轻松松抱起了她。
明知道周斐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暂且忍受她,可这一刻真实感受到了他冷漠下的那层温柔的是她而不是孩子。
暧昧已然生根,彼此其实也能够意识到。
但没有人敢说出口。
也没有人敢对未来有任何想象。
她怀过他父亲的孩子,就算孩子没了,她跟他父亲的过往也无法抹去。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释怀这样的关系。
周云良是他们永远越不过去的隔阂,踩着道德底线上产生的情愫,该要怎么去打破自己内心的那层介意,又该怎么去面对旁人的目光。
她想不到任何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的理由,周斐也想不到。
在得知是马静静将他的犯罪证据交给警察的时候,选择保护她的同时,他也选择放弃了自己。
因为死了就不用再被这份不应该萌芽的感情折磨了。
同样的马静静也很清楚这点,就算他们今天都可以活着从这些人手里逃脱,他们也没有未来。
哪怕她真的很想活下来,哪怕她对自己之后的人生已经有了很多美好的想象,可是相比起她,周斐和沈语更值得活着。
如果不是被逼着做选择,以命换命,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伟大。
原来自己能和喻检察官还有贺警官一样做正义的事。
至于和周斐的未来,本来就没有,当然也就谈不上遗憾,她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更早一点遇见他。
过量的胰岛素打进身体里,她先是浑身无力,接着身体抽搐,然后渐渐在痛苦的抽搐中失去了意识。
她听到沈语大哭着叫她的名字,而周斐也在叫她的名字,而且还掉眼泪了。
真是稀奇,冷血无情的奸商居然为她掉眼泪了。
-
马静静猛地睁开眼睛。
她坐起来,大口喘着气惊出一身冷汗,浑身的疼痛无力感还在。
她这是被抢救过来了?
马静静赶紧打量四周,眼前的却不是医院熟悉的一片白,而是普通的一间公寓卧室。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是她之前住的公寓,但早就已经被检察院查封了。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静静,醒了没?”
敲门声响起,马静静下意识回应了一声,门口的女声又说:“我和朋友约好了今天出去玩,先走了哈,晚上我请假了,你晚上上班千万别迟到哈。”
“……上班?”
她都要坐牢了还上什么班?
“对啊,酒吧啊,忘了?”
酒吧不是早就被查封关门了?
门外的女人见马静静半天没有回应,了然一笑,调侃道:“就你这样昨晚还说对上一个金主爸爸没感情呢?这不因为跟金主爸爸分手都直接选择性失忆了么,亏我今天晚上特意请假,把勾搭新金主的机会让给了你。”
“什么金主?”
“真忘了啊?许总啊,人家之前对你那么好,不过是跟你腻了找了个新人,分手费也给你了不少,结果你转头就把人给忘了啊?”
许总?
她在遇见周云良之前的那个金主?
马静静懵懵地问:“那周总呢?”
“嗯?周总就是今天晚上你打算要勾搭的新金主啊。”
马静静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碰上了一件用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
她翻出手机,看了眼日期。
日期显示在一年前,她遇见周云良的那一天。
等室友出门走了,她才从床上爬起来,寻找家里一切可以用来证明时间的东西,后来还出了趟门,问路人现在是哪年哪月。
路人用看神经病的目光告诉她今年是哪年,这个月是哪个月。
在确认这一切不是做梦也不是整蛊之后,马静静呆呆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还是不敢置信时间竟然真的倒退了。
她立刻打了辆出租车去医院,想挂个脑科检查一下脑子。
结果出租车走到半路,她突然又想到无论这种事是不是真的,无论医生信不信,她估计都得被扣留在医院里,不是被研究脑子就是被送进精神病院。
于是马静静立刻跟司机说要更改目的地,可当司机问她去哪儿时,她暂且迷茫了。
思索片刻,她说去市检察院。
先去找喻检察官吧。
然而等到了市检察院,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问她是来干什么的,她说来找反贪局的喻幼知检察官,工作人员查了下,告诉她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检察官。
“怎么可能!”
时间倒退把喻检察官给倒退没了?
马静静跟工作人员纠缠了好半天,工作人员再三肯定这里确实没有一个叫喻幼知的检察官。
她没办法,再纠缠下去就是妨碍公务了,只能暂时离开。
又打了个车去警局,喻检察官不知怎么没了,贺警官总该在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刚到警局门口,马静静正好看见贺警官坐上警车正要出去哪里执勤。
还是那副熟悉的全身黑的便装打扮,高挑挺拔。
马静静想也没想就立刻朝刚起步的警车飞奔过去,张开双手牢牢挡在警车面前。
警车一个急刹,负责开车的警官摇下车窗探出头来质问:“小姐,你干什么?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然而马静静只是紧盯着副驾驶上的人,脱口而出:“贺警官!贺明涔警官!”
听到她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男人从警车上下来。
马静静感动地看着这张帅得不行但又冷漠得不行的脸,没错,就是贺警官!
贺明涔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儿,淡淡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喻检察官呢?我刚刚去检察院找她,那里的人告诉我没有这么个人。”
贺明涔愣了愣:“谁?”
“喻幼知啊!喻幼知!”
在她说出这个名字后,男人狠狠一怔,脸上神色顺瞬变,沉声问:“你怎么会认识她?”
马静静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暂时敷衍道:“额,我是她朋友。”
贺明涔眉眼怔松,声音突然又变了,变得低哑而不可置信。
“……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