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朝前走一百五十余米,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绿色。
这片所谓的丛林,用绿海来形容,也许会更贴切些。
正是晚秋,按理说该是万木凋零的时节,然而眼前乍现的树藤密匝匝地盘树而上,肥厚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张牙舞爪地炫耀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
天幕完全被茂密的叶子所遮盖,进入丛林,就是进入另一番天地。
早晨五点的光景,在进入林子之前还可以看见一点晨曦的微光,但是一进林子,深邃的黑暗就汹涌而来,让人仿佛重置深夜。
“好黑。”有人在黑暗中轻声说了一句。
“先别动,等眼睛适应了再朝前走。”靳劭站在队伍最前面,身边就是沈括,他低声说着话,完全不担心身后的五百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沈括站在丛林边缘,一脸震撼地望向丛林深处。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树林,除了无比的生机勃勃,也无比地死寂。
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这么硕大的一个林子,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沈括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感受到:
末日,这是真正的末日。
除了依靠着现代文明仍在负隅顽抗的人类,其他的动物,都已经,死光了。
“真的,什么都没剩下吗?”沈括喃喃了一声,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
有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连冬虫夏草都死光了。”
沈括一瞪眼:“乱说,那不是虫和真菌的结合吗,怎么就死光了。”
靳劭转过来,漆黑一片中看不到表情:“蛾子死光了,真菌去寄生谁?一起死了。”
“这样啊……”沈括脑子里闪过高中生物书上的一点片段:捕食,寄生,互利共生……
接着是小学的一篇科普课文的片段:苍耳妈妈就不一样了,她们靠把孩子挂在别的小动物身上,让孩子去旅行……
“天哪,那些靠动物吞食传播种子的植物岂不是也灭绝了?”他恍惚道。
黑暗中,那个人低声笑了声。
“想什么呢,这才半年,一棵树就是绝了种,也能屹立好多年呢,就算是那些一年生植物,也还有半年好活。而且——”他顿了顿,“这样一场变异过后,谁知道它们的生长周期会变成什么样。与其担心这些植物的未来,你不如先担心下我们自己吧。”
“哦,也是。”沈括认同地点头,“说起来我们才是受害者,干嘛要担心它们。这些植物把我们动物都毒死了,到时候灭绝了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不过,”他抬起头,看着渐渐清晰起来的树木,叹了口气,“其实到最后,说不定是伤人又伤己,这到底又是何必呢。”
“别在这伤春悲秋啦。”靳劭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声音大起来:“好了,大家应该也适应了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