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朝脸上的烦躁渐渐转为惊异。
“你确定是她?”
陈贵笃定的点头:“确定,当年随您入宫时见过,她模样奴才记得清楚。”
这样,那倒是十分巧了。
琢磨了一阵,曹兴朝看了眼外头:“他们往哪个方向去?”
陈贵忙指指东兴楼的大后头:“就朝咱这大片酒楼这来,大概是那个方向。”
曹兴朝不再迟疑,转身就又回了酒楼。
三楼的竹字包间里,被按在椅子上的昌国公涕泗滂沱,几乎是抓紧每一刻能说话的机会,痛哭讨饶,认错发誓,求对面的人放他走。
宁王不为所动,再次抬抬手,示意人再开一坛酒。
昌国公浑身的肥肉惊颤,双脚拼命的朝后蹬,身体也想朝后躲,可身旁两壮汉却牢牢将他按住。
“不,不,我不喝了!”
“都说了,今个这顿酒,我请。”
宁王伸手狠力掰开昌国公的嘴,在对方惊恐欲绝的神色中,抬了酒坛子就往他嘴里猛灌。
足足两息的时间,他才停了手。
昌国公翻着白眼猛咳,浑身哆嗦着,呛得要死要活。
宁王也不说话,就拎着酒坛子站他跟前,眼波带笑的看他。稍缓过来的昌国公见他这模样,顿时亡魂皆冒!
这回他连求饶的话都未来得及说,冰凉的酒就直接倒灌进他的喉腔里。
咕噜的声音再次响了两息。
“九……求求……咳咳咳……”昌国公又哭又咳,涕泪混着酒水流下,十分狼狈。
前天九爷连夜带人来他府上钉死门窗时,他就知道完了,这回怕是真惹着了这小狼崽子。果真,还没等他见第三天的太阳,他就被九爷的人连拖带拽的‘请’到这来。
宁王擦也不擦鬓侧被溅到的酒汁,就拎着酒坛看他笑。
明明面前人双眉翠长,眼波入鬓,笑起来也是俊美无俦的模样,可在昌国公看来,却是阴恻恻的如鬼魅般,吓得他脊梁骨都忍不住哆嗦。
“九爷……舅公年纪大了……”
他的话在对方渐渐阴沉下来的神色中,哆嗦的噤住。
“原来舅公年纪大了。”宁王拎着酒坛轻晃,眉眼低垂:“年纪大了,所以就喜欢喝酒,对了,还有烧纸,是不是?”
昌国公听这话不对,吓得疯狂摇头。
他比谁都清楚,这位主脾性一上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九、九爷,舅公错了,舅公真知错了!”
话音刚落,房内猛地响起酒坛子掼地声。
没等昌国公双腿开始打摆子,就惊恐的听对方在吩咐人拿火折子来。
“不!!”
曹兴朝刚来到三楼就听见包间里头传来的惨烈嚎哭声。
义父!他焦急的冲了过去,却被包间外的两护卫伸手挡住。
“让开,我有要事需进去回禀九爷。”
护卫道:“小公爷,还请莫让我等为难了。”
护卫们不让进,曹兴朝也不敢硬闯,只能急得在外头拍门。
“九爷,九爷我有重要的事要禀您!”
几乎是他的话一落,里头就立刻传来他义父声嘶力竭的喊声:“朝儿!朝儿救我!!”
曹兴朝面色大变,再也顾忌不得,猛一推开拦路护卫硬闯了进去。
里面的情景让他心惊胆裂!
却只见他义父奄奄一息的被人按在椅子上,周围是一圈烧着的纸钱,烟熏火燎中,九爷还在拿着纸钱不紧不慢的往里头扔。每扔一回,那火圈就会往里缩一寸,眼见着那赤红的火焰就要顺着纸钱蔓延到他义父脚下!
“义父!”
曹兴朝猛地冲了上去,连踢带踹的将钳制他义父的壮汉扒拉开,将那被火光包围的义父救了出来。
几乎是出了那火圈的同时,昌国公就瘫软了身体,双腿打着摆子站都站不住。
曹兴朝赶忙搀扶住。这会突然闻到他义父身上浓烈的酒气,刹那脸色骇变。要他是刚晚来一步,那……
他后怕的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跟了九爷这么多年,他也不是不知九爷下手没轻重,脾性上来了行事更是毫无章法,肆意妄为的很。可今日的手段太重了,稍有不慎,真会烧死他义父的,简直让他后怕的脚底都发软。
“今日的酒,舅公喝的尽兴吗?”
冷不丁被点到的昌国公刹那一个寒颤,下一刻忙不迭的狂点头。
“尽兴……尽兴。”
“舅公满意就好。”宁王依旧慢条斯理的往火圈里扔着纸钱,跳跃的火光打在他那俊美的几乎妖异的脸庞,落下晦暗不明的光影,“下次想喝酒了就托人带声话,想烧纸了也吱一声,我会让你可劲的喝,可劲的烧。若嫌地上不过瘾,那就去地底下,接着喝,接着烧。”
昌国公哆哆嗦嗦的摇头。
宁王全扔了手上的纸钱,忽的阴冷看向曹兴朝:“我让你进来了吗?”
曹兴朝一凛,刚忙开口告罪:“九爷恕罪,是我有紧急事要禀告,这方乱了方寸。”
示意旁边人过来搀扶他义父,曹兴朝就硬着头皮上前,附宁王耳旁小声说了一番。
宁王慢慢眯了狭眸。
曹兴朝又小声道:“九爷,我总觉得她有些反常,您看需不需要派人过去接触一下?”也好试探番,是不是已经背主了。
“不用。人多眼杂,难保不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好不容易活了一枚棋子,他可不想就这么废了。
宁王起身往外走:“给我寻个视野好些的包间。”
安排好宁王后,曹兴朝扶着昌国公走出了酒楼。
至上马车的时候,昌国公的腿还是软的,肥硕的身体还忍不住的发抖。
“儿啊,往后若我再犯浑,你可得多劝劝为父啊。”
曹兴朝闻言苦笑。明明他义父畏九爷如虎,可偏偏犯浑的劲一上来,天王老子都劝不住。
但愿这次吃了教训会记得久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