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着了?”
王公公惊得赶紧进了屋,招呼人快些端参茶过来。
待灌了两口参茶,她这边方渐渐缓了下来,身子不再僵那发颤,双目也渐渐有了焦距。
“你说你,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这般硬挺着把自个身子熬坏了,可不是自个遭罪?何苦来着。”
王公公见她缓过这茬来也松口气,为防万一,却也还是让人去请大夫来。她也没回应,神色恢复些后,就默默的收拾桌上散乱开来的画纸,又蹲了身去捡地上落下的几张,叠好后就再次收拢到抽屉里。
“还学过作画呢。”刚她收拾的时候,他难免就往画纸上看了眼,瞧着好似是桌上那株草的模样,“九爷他精通画技,你要爱画,以后也不妨让九爷指点下。”
她收拾完后就坐那,也没什么反应。
王公公也不在意,由下人搬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后,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说起了家常。
当然也只是他在说,说他当年家里头揭不开锅,又赶上灾年,没法子就送他进了宫。说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刚开始他也受尽了苦头,好在他很幸运,没过几年就遇上了和善的好士子。
又着重的,他说了九爷那些年里待他的亲厚。
几番感慨的说完,他话题一转,看向她道:“紫兰,说来你也同样是受过九爷恩惠的。当年,你这条命,还是九爷给救下的。”
见她安静听着,他就又叹道:“我知你定是觉九爷下手狠辣,不近情面,可你却忘了,当年九爷救下你时也曾给过选择离开的机会。是你自己要选择入宫报恩的,没人强迫你。”
“宫里那几年,九爷也没吝啬资财,助你用来打通关系坐稳毓秀宫大宫女的位置,终究说来也没亏待过你。”
说到这他停顿了稍许,而后又颇有些语重心长:“可你呢,既说要报恩,如何中途却恩将仇报?紫兰,你大错特错了啊。你既在宫里头待的时日不短,便如何不知,九爷他最恨人背后使刀子?你这刀刀戳他肺管子,他那会气在头上,如何能轻饶了你?”
他说着,又有伤感的说起当年被关玉岚殿里,九爷受人磋磨的事。却又没说几句,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她安静的听着,脑中想的却是,他如此推心置腹,究竟有何目的。
明明她很清楚,她从进这宁王府起,他不曾害过她一分一毫,甚至几次言语间对她都多有维护。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去将他最恶毒的方面去想,想他是不是看出了,她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想榨干她最后的一点价值。
譬如说,取信于她之后,再将她送入禹王府里,做双面间谍。毕竟,这个时候那禹王对她的愧欠之意大概尚未消散干净,送她过去行些反击之事,正是好时机。
她好似失去了对人的信任,任何试图与她拉近距离谈话的人,她都不受控制的将对方的动机怀疑到了极致。
此时现今,她似乎只会去看人的阴暗面,只会去揣度人性的丑陋。她好似,丧失了面向阳光的能力。
意识到自己这一转变的她,脸色渐渐泛白,扣在膝盖上的手心渐渐攥起,死死的抠进肉里。
“你与她说这些干什么!”
窗外冷不丁的一声喝让王公公的话戛然而止。
他刚忙擦擦眼角往外头看去,便见九爷还穿着朝服站那,脸色沉郁郁的模样。旁边,还站着那面色不大自在的府里大夫。
想来是九爷回来后正好遇上了,便直接随大夫过来看眼了。
“老奴这不是闲着也无事,遂就过来与她唠会家常。说着说着,也就难免说起从前来。”王公公就去给他抚背顺气,“都是老奴不好,您可别气。”
宁王没说话,旁边那大夫就过来给她切脉。
王公公就在旁细说了前头她那症状,大夫诊过一会却也没诊出什么来,只能嘱咐着好生养着罢。
待大夫走了,宁王就斜眸冷笑道:“便是装的罢,动弹动弹也就好了。去,将荷花池的残败荷叶子捞捞,什么时候捞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说完,直接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