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我去偏殿。”
王公公刚要制止,可察觉到他九爷神色的异样,便多少反应过来。不免心里就叹声,九爷这心思也忒不会拐弯,这会在瞎顾忌什么。
“快过来些人搀扶着九爷,没见着九爷痛晕过去了。”
听着王公公吆三喝四的,宁王青紫的脸狠狠抽动两下,要换个人的话他就要破口骂了。这是生怕那寝殿里头的人不知他没用吗?
正莽着脸想要王公公闭嘴时,他却见着对方竟蹒跚的折身去正殿了,边走着边还悲戚戚的喊着紫兰。
“紫兰,紫兰快出来啊,九爷他受了重伤了——”
没有犹豫几个呼吸,宁王就示意那些下人快来搀扶他。
时文修一夜没怎么睡好,这会脑子还有些昏沉,收拾好开门后,就有些疲惫的蠕动着唇问是怎么回事。
“九爷重伤昏迷了!”王公公拉着她往外走,语气里的焦急与心疼是真的,“头还在淌着血呢,脸上都没了人样了!可怜九爷这得多疼啊,哪个挨千刀的,大过年的给九爷整成这样!”
说话间外头的曹兴朝与那些下人们,已经七手八脚的搀扶着人进来。被搀扶的人双目紧闭着,无知无觉的模样,头上缠着渗血的细布,脸上交错着青紫的伤,瞧起来确实没人样了。
时文修紧走两步,目光忍不住在头上那伤处盯看着。
‘大夫呢?’她比划着问那王公公。
“您说大夫啊。”王公公特意大了声,“让人去请了。您也别太担心,九爷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时文修没注意他话里的特意,目光始终着紧的盯着那头上细布的渗血处。脑中又有几分混乱的想,当初她这原身,就是头上被挨了一下,然后人就没了。
这会那曹兴朝多少从话里咂摸出味来,联想到除夕夜里他们二人在祀堂里的反常,九爷宴会上的异常,禹王身上的旧衣,此刻他那从不解风情的肠子,难得通了一下。
“咱家九爷还想着手下留情,奈何禹王爷却行事狠辣的厉害,招招致命,简直是下死手啊。”
听得曹兴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王公公这才知道九爷是与禹王爷打架了。不过想来也是,在这大魏敢动九爷一根汗毛的人,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的。
王公公还在暗叹,这两亲王真是天生的冤家,从来都没对盘过。曹兴朝却在偷偷咂摸,两兄弟怎么口味都相似,会瞧上眼一个女人。
时文修从这番话里,得知了他这身伤的由来。一时间,有几瞬的怔忡。
“别担心,我没事,都是皮肉伤罢了。”
他不知何时睁了眼,拉过她细细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近了些。见她眸光朝他面上看来,他就斜了开裂的眼角笑。
“别听他们说的离谱,我可没事,有事的是那赵元璟。可惜你没在场见着,你家爷一脚将他踢飞出去的悍勇。不过今个也痛快,我可老就想收拾那厮了,总算让我逮着了时机。”
逞了两句威风,他伸出手臂懒洋洋搭上了她肩,眯了眼往她身子上黏糊靠着。
“累得慌,扶我去暖阁歇息会。”
等吃了煎好的药,伺候的下人全都退下了,暖阁里就静了下来。
宁王从身后揽抱着她躺着,臂膀圈着她腰腹。
他脸枕她颈后闻她细细甜香,热息缠绕着她的肌肤,流连中有几分含糊不清的呢喃:“紫兰,你还生不生气了?”
时文修手搭着脸边的玉纱枕,人没有回应。
腰间的力道箍紧了下,他埋首在她颈间,几分恨,又几分闷:“我是生气的。我气不过,他欺负你。”
室内寂静下来。她怔怔看了会垂落的纱幔,而后搭在玉纱枕上的手缓慢下移,落上了覆在她小腹上的手背。
她一字一字的写:‘以后,别这样了。’
他圈紧了她,热息洒在她的颈窝。
两人静默了很长时间。许久,他抑遏着什么情绪的嗓音方从她颈后传来。
“我也嫉恨他。你可能不知,当日在牢里见你如何也不肯叛他半分时,我心里都闪过如何的念头。我是恼你怒你,可同样的却也对那赵元璟闪过些嫉恨。我那时就想,就他那么个烂人,怎么就有女人愿意护他到这种地步?凭什么,他何德何能?”
“而后我就忍不住的想,如果有哪个女人愿意这般为我,那我什么都愿意给她。”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喘息:“你可知你凶狠瞪着我,两眸灼灼火焰似的,咬牙切齿告诉我不知两字的时候,有多招人。大抵那时候我便有些不对了罢,只是恨怒压过了这些。”
时文修抿了唇角动了身子想起身,他却用力圈住不让离开。
“听我说完。还记得我当日给你画的那灯下杂草图?我曾见你迎着壁灯向活的模样,那情那景何其相似,所以我那笔下画的其实是你。”
他贪婪的埋进她的香甜中,掩住声音的艰涩:“其实,也是我。当年我被圈禁在黑黢黢的大殿里,那么多年里,每当我有些熬不住的时候,就趴在窗户上看庭院里的荒草。那时候我就想,连它都能活,凭什么我活不下!就这样,熬了一年又一年,我才活着熬出了冷宫。”
一室的寂静中,只余两人轻重不一的喘息声。
许久,他叼着她颈肉突然咬了下,恨声:“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别再怀疑我的用心。说句讥讽的话,你还真没什么能让我利用的上的,你懂不懂?”
时文修静静看了会脸边的玉纱枕,垂落了眸。
“我也用不着你什么回应。”说着话时,他明显声音重了,压了情绪,“你且如往常般待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