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束宴带着他的小镜子出发了。按照之前的惯例,鬼哭鸫还是跟在他身边。
虽然鬼哭鸫很大只,恐怕会吸引一些不必要的视线, 但这些隐患跟拥有鬼哭鸫的便利相比, 就统统不值一提了。
——不拿鬼哭鸫载人, 难道指望束宴用两条腿来巡视整个燕尾镇吗?
束宴趴在鬼哭鸫身上, 逐渐飞向高处, 低头去俯视燕尾镇真正的样子。
“境界”所形成的异空间已经被打破, 于是原本“对外隔绝”的七个罪狱全部显现了出来。这几个罪狱画风各不相同, 但都透着一股血腥诡异之感,粗粗看去, 都如人间炼狱。反倒是束宴曾经去过的“淫.邪狱”,是个最“正常”的地方。
束宴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于公于私,他都会优先搜索顾开等人。
他曾经在镜子里见过顾开和乔落桑垂死的幻影。从那些幻影无法判断出他们究竟在哪个罪狱里。于是束宴也只能拼拼运气,从离他最近的一个罪狱找起。
那是一片寂静的、灰暗的建筑群, 房屋排列地整齐方正, 不同的街区之间有高高低低的绿化带分隔着,其中最夺目的是一座九层高的办公大楼。
那座大楼的蓝色玻璃全碎了。且明明它周围的建筑都是半新不旧的模样,而这栋大楼却像是弃置已久, 墙壁与周围的地面上沾满了厚厚的尘灰。
透过窗户,隐约可以听见从大楼里传来的几声哀嚎,甚至可以瞥见几道一闪而过的血色影子。
束宴指挥着鬼哭鸫, 飞的稍微低一些,去观察那栋楼里的情形。
然而,就在他伸出头去探查的那一瞬间, 窗户后面似乎有一双眼睛悄然睁开, 黑色的眼珠里掺杂着点点红色, 像是淬血的花瓣。
随后,束宴只听见一阵破空声,就见到无数黑色的长发从那扇窗户里涌了出来,如绞杀藤那样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嘶!”
束宴手腕一痛,下一秒,手腕上的黑色发丝突然发力,把他直直拽向那扇窗户。
束宴骑着的鬼哭鸫见状一声鸣叫,双翼处兀然燃烧起黑色的火焰,瞬间把发丝的尖端给烧断了。
束宴趁机迅速甩开手上的发丝,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在镜子里见过的乔落桑被发丝吊着的场景,于是他深吸了口气,拍了拍鬼哭鸫,指着那些头发说道:“烧光它们。我们冲进去。”
鬼哭鸫轻轻点了点头,权作回应,随后振翅,身旁的火焰越烧越烈,却形成了一道保护鬼哭鸫和束宴自身的屏障。鬼哭鸫在空中旋身,向着那扇幽暗的窗户飞去,像是颗燃烧的陨石那样,“哐”地一声把窗框给彻底砸烂了。
鬼哭鸫飞入那栋大楼的瞬间,束宴从它的背上跳下来,就地一滚,安全落地。大楼内本来遍地缠绕着发丝,但似乎是忌惮着鬼哭鸫身上燃烧着的火光,于是那些发丝纷纷退避到了不见光的地方。
束宴一抬头,就看见了乔落桑。
和他在镜子里见到的幻象不同。
乔落桑并不是半死不活地被那些黑色发丝给吊着。相反,她看起来像是这些发丝的控制者,是这一小片天地的主人。
黑色发丝缠绕着,如荆棘遍地,但它们却靠墙编织出了一个黑色的、似吊篮又似王座的东西来。乔落桑就高高地坐在那儿,身上的斗篷是一片深黑里唯一的殷红。她苍白的脸冷若冰霜,俯视众生的模样里带着一丝隐隐的疯狂。
束宴一愣,开口道:“乔……”
还没等他喊出乔落桑的名字,乔落桑却已经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这又是只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鼠?”乔落桑一字一顿,满脸嫌恶地说道,“你居然敢长得比我高——我一定要杀了你。”
束宴:“……”
黑色的发丝结成藤状,向他袭来。
束宴被迫躲躲闪闪,一边还听见乔落桑用越来越尖锐的嗓音控诉着他:
“混蛋、混蛋……你躲什么躲!”
“长得高了不起吗!我要把你的腿全都砍下来,让你在我面前爬着走!”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长地这么高,我却不行!”
束宴:“…………”
确定了,乔落桑是彻底失智了。
束宴闪身,用刀劈断一簇发丝,抬头问乔落桑:“回答我一个问题,这栋楼里就剩你一个了吗?”
只见乔落桑从那个黑色的“王座”上站了起来:“废话,这里敢长得比我高的家伙都已经被我给杀光了!”
束宴:“。”他很想吐槽,但又知道现在不是跟乔落桑斗嘴的时候。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这里恐怕就是七个罪狱中的“妒嫉狱”,乔落桑是被这里的灵气扭曲了!
确定完情况之后, 束宴定了定神,召唤来一旁的鬼哭鸫,把他往高处抛去。
乔落桑没想到束宴这么难对付,更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个狗胆来侵犯她的“王座”,于是她雪白的小脸皱成一团,挥手让身边的黑色发丝都染上了鲜艳的血色,发丝快速在空中缠绕成花瓣的形状,然后数片花瓣又拼凑在一起,互相组合成一朵花,就等着张口把束宴给整个吞进去。
然而束宴没有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