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我们裴家的人一个个莫名死去,独剩我这一个,而我,也命不久矣。”他卷起自己的袖子,胳膊上出现无数大大小小的黑斑,是鬼心咒,养鬼之人若是道行不够,遭到鬼的反噬,变会出现此咒。
“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裴家的人一起上路!”
薛照坐在角落里看戏,他并非烂好人,不会因为和裴禄有过一面之缘便出面帮他。
冤有头债有主,如今债主回来讨债,乃是天经地义。
比起人,薛照反而对鬼感情更深些。
薛照端起梅花酒,轻轻啜了一口,入口甘甜,酿的不错,可惜以后没机会尝了。
“裴老,他说的是真的吗!”
众人不可置信的望向裴家人。
“你们真的干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我就说裴家这些年怎么顺风顺水!原来竟是偷的旁人的气运!”
“伪君子!当真伪君子!”
裴老整个人都跟着抖,他走上前,道:“那阵是我找人画下,冤有头债有主,我的妻儿都是无辜的……”
姬如意仰天大笑,道:“哈!无辜?我不无辜吗?我们姬家不无辜吗?就因为被你选中,所以我们姬家就得家破人亡!我们姬家该承受这份痛苦吗?”
姬如意五指成爪,猛然掏向裴清越的心脏。
裴禄挡在了裴清越面前。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衣襟淌下,他尤为震惊道:“父、父亲,你真的做过那种事……”
“阿禄!”裴清越内心大痛!
裴禄倒在地上,他冲着角落里的薛照看了一眼,似乎在催促他快走,别受到这场祸事的牵连。
然而却见那人仍旧专注的吃吃喝喝,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
裴禄闭上眼,好笑的想,这人怕是要死在贪嘴上了。
从裴禄倒下开始,场面就彻底混乱了,姬如意养的那些小鬼们,开始疯狂的攻击在场众人。
裴家人,无辜的客人,他们瞪大了一双双眼珠子,震惊的倒在地上。
似乎想不明白,为何只是来赴一场宴,便丢了性命。
姬如意和裴清越打了起来,裴清越的妻子茫然的站在那里,怀中抱着稚儿。
“阿禄?夫君?”
薛照吃饱喝足,看着满地血迹尸骸,叹了口气。
那些试图靠近他的小鬼,似乎畏惧他身上的某种力量,并不敢接近他。
薛照走到裴禄跟前,小鬼们畏惧的给他让出了条道。
裴禄还剩最后一口气。
薛照拍了拍他的脸颊,叫了声:“大公子。”
裴禄费力的张开眼,对他说出的话却是:“快跑……”
薛照忽的笑了,他道:“若我说,我能实现大公子一个愿望,大公子想要许什么愿?”
裴禄没有说话。
薛照诱惑道:“任何愿望都可以,包括……帮你救下父母,杀死那些人。”
裴禄一边笑一边流泪,血从他口腔里源源不断涌出来,他说:“是我父亲不义在先。”
他抓住薛照的衣摆,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不明白该怎么做,不明白要怎样化解姬家的怨恨,不明白父亲为何会是这样的伪君子,不明白今日来我家吃酒的客人犯了什么错,也要跟着一起死。”
薛照抓住他的手,轻轻握了握,“你还小,可以慢慢学。”
“可是……我快死了。”
他恍恍惚惚的看着薛照,道:“我就要死了。”
薛照说过,可以替裴禄实现一个愿望,哪怕是报仇。
裴禄并没有做出选择。
他内心纯粹,觉得他父亲是错的,是裴家欠了姬家,裴家能有今日皆是因果报应。
裴家最后一个活口没剩,那刚满周岁的小儿也死在了鬼爪之下。
姬如意报完仇,便遭到鬼的反噬,也跟着去了,尸体成为了小鬼们的晚餐。
裴禄魂魄干干净净,这是薛照见过的最干净纯粹的魂魄。
薛照来时,他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满面春风得意。
如今春风得意不见了,只剩满目疮痍。
薛照走到他身边,问:“你可知为何你能成为鬼,而其他人却不行?”
裴禄问:“为何?”
“因为你天生鬼体,你的存在便会吸收周围气运,若你父亲不偷别人的气运,便也没有裴家了。”
裴禄看着满地尸体,问:“我不明白我存在的意义。”
“没关系,跟着我,我教你。”薛照语气柔和,他朝着裴禄伸出一只手。
裴禄问他:“你到底是谁?”
薛照眯了眯眸,对他说:“我可以是你的父亲,可以是你的朋友,可以是这天底下任何人,你想要的皆可以是我。”
从那一天起,薛照便成了裴禄存在的意义。
……
“别看了。”萧执攥住他的手腕。
薛照道:“他是裴禄,是你的三哥,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