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堂和魏尔伦曾是法国谍报员,当年也奉命到某座小镇寻找过银钥匙的踪迹,只是并没有找到。
现在,羽衣狐这么大肆派遣妖怪在京都市内寻找银钥匙,不得不让人怀疑,那把传说中的银钥匙此刻就在京都。
这可是传说中能够带来无尽知识,帮助异能者挖掘出全部的潜力极限,成为超越者的宝物。
种田山头火十分心动,他倒不是想要自己成为超越者,银钥匙又不是许愿机,它让人成为超越者的前提是那人有成为超越者的潜力,但他手底下有几个A级别异能者,搏一搏,说不定能再搏出一个超越者。
“先去二条城。”涩泽龙彦无所谓地道,“至于银钥匙,你们可以继续找。”
涩泽龙彦很确定,今天之前,他并没有听说过什么银钥匙的存在,但他的身体却对银钥匙的说法有反应,仿佛他曾经得到过银钥匙一般。
涩泽龙彦讨厌这样的异常,干脆全盘无视。
二条城那边,已经打了起来。
一身白衣的“羽衣狐”高高坐在二条城的天守阁上,祂麾下的百鬼已经跟阴阳师和咒术师们打了起来。祂居高临下地观赏着这生死厮杀的戏码,美眸在他们身上一一略过,随即有些失望地说道:“那只小老鼠不在啊。”
比起这群祂随手就能够摁死的蝼蚁,果然还是大一点的小老鼠要更有意思一点。
毕竟,即使祂的力量受限于这具身体,但祂随手撑开的结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够撬开的,祂对那个人的力量很感兴趣。
忽然,“羽衣狐”微微侧头,祂抬起手,两根白玉似的手指已经夹住了一把不知何时逼近祂喉咙的刀刃。
“嗯?”
一击被阻,“羽衣狐”的面前,空气中泛起了水波似的涟漪,一道矮小的身影倏然出现复又再度消匿无踪,但空气中却凝出了风刃,再度向“羽衣狐”的要害袭去。
这一次,“羽衣狐”没有试图抵挡,反而一脸随意地将刀刃丢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道:“雕虫小技。”
下一瞬,风刃尚未逼近“羽衣狐”的身体,空气中就爆开一连串的血花。
“总大将!”二条城下方传出一声惊叫,一只鸦天狗奋力挥动翅膀,向着天守阁飞去。
“别过来。”方才消失的矮小身影再度出现,他站在天守阁的另一侧,后背上是一道深刻入骨的撕裂伤,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鲜血浸透。
“总大将……”不敢违背首领命令的鸦天狗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乌鸦脑袋焦急地看向矮小身影。
那是一个矮小的老头,后脑勺长得离谱,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标准——事实上,他并不是人类,而是大妖怪滑头鬼。昔年与羽衣狐结下梁子的妖怪中,滑头鬼奴良滑瓢率领的奴良组是头一号。
四百年前,是羽衣狐的手下掳走了他的女人璎姬。为了夺回璎姬,他率领的奴良组跟羽衣狐的百鬼打了一架,还以妖刀弥弥切丸重伤了羽衣狐,令她失去了多年积攒的妖力,最后被赶到的花开院秀元封印。
而当时的羽衣狐则夺走了奴良滑瓢的生肝,毁了他身为大妖怪的根基,短短四百年就让他从巅峰期滑落下来,变成如此老态。
然后是八年前,他的儿子奴良鲤伴被羽衣狐杀死。
虽然在得知京都沦陷的时候,陆生那孩子想要来京都为鲤伴报仇却被他直接打晕扔去了半妖之里修行,但几乎是陆生前脚被他送走,他后脚就赶来了京都。
鲤伴的仇,他要亲自向羽衣狐来讨!
陆生那孩子十三岁成年后进步很大,但老人家担心他的倒霉光环会将他的小命陷在京都里。
只是,真动手的时候,奴良滑瓢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偷袭未得手,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羽衣狐哪里那么好对付,但……
“那是什么?”奴良滑瓢用力地攥住手指,努力想要忍耐心底澎湃的感情,那些深埋于心底的痛苦思念,越是想要压抑,越是汹涌得厉害。而随着情绪的逐渐失控,之前那未能防备的攻击所带来的撕裂伤口越发汹涌地往外淌血。这个时候,他竟然想起了璎姬!
他的人类妻子,美丽的公主殿下,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但人类的寿命是如此短暂,他挽留不得,只相处了短短几十年就不得不分别。
哪怕这是他选择一位人类妻子时就明悟的现实,在失去璎姬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难以言说的痛苦。
“羽衣狐”微微偏头,鲜红的嘴唇微微勾起,祂的手掌一翻,一块不规则类似于玻璃碎片似的东西出现在祂的手中,碎片上清晰地映出风华正茂的大妖怪奴良滑瓢当年看着璎姬在床榻上老死的那一幕。
即使被夺走了生肝,奴良滑瓢作为大妖怪,他衰老的速度也远远慢于人类。
那是深埋于奴良滑瓢记忆中的片段,如今却被“羽衣狐”掌握在手中。
“还不够。”“羽衣狐”的语气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恶意,“再看看这个。”
“羽衣狐”的掌心中又出现一枚新的碎片,而这一次的画面是已然衰老的奴良滑瓢赶到山上却只看到儿子鲤伴残破尸体时的画面。
“噗!”
奴良滑瓢下意识想要后退,但他的胸前却已经迸开数道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总大将!!!”顾不上奴良滑瓢之前的命令,鸦天狗冲了过去。
“哦呀,果然是儿子死的时候更伤心一些吗?”“羽衣狐”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那片反反复复回放奴良鲤伴尸体画面的碎片在祂的指尖不停地旋转起来。
“羽衣狐!”鸦天狗扶住奴良滑瓢,咬牙切齿地瞪向前方黑发黑眸的大妖怪。
“你不是羽衣狐。”在鸦天狗的搀扶下,奴良滑瓢勉强站直身体,即使身受重伤,他的目光依旧锐利,沉声道:“你不是羽衣狐。”
又不是没跟羽衣狐打过,眼前这个“羽衣狐”跟四百年前那个一心想要生下孩子的大妖怪完全不同,更别说这操控记忆来将他重伤的诡异力量。
“什么?”鸦天狗震惊地转过脑袋,“她不是羽衣狐?可他们……”
二条城下簇拥着“羽衣狐”的妖怪们,确确实实是羽衣狐四百年前的百鬼夜行啊。
“羽衣狐”蓦地一笑,祂将手中的记忆碎片随手一扔,打了个响指,笑盈盈地说道:“猜对了哦。”
下一瞬,无数的记忆碎片环绕着“羽衣狐”,如走马灯一般,渐次展示着奴良滑瓢的过去,不是他被重伤就是他被背叛,要么就是失去同伴、失去妻子、失去儿子,没有一段记忆是美好的。
而“羽衣狐”的手指就那么从碎片上一一略过,挑挑拣拣,然后随意拂袖,将这些取自于奴良滑瓢过去的痛苦记忆抛了出去,任由它们落下天守阁。
“没意思,给你们了。”
奴良滑瓢的眼瞳猛缩,他看到那些记忆碎片落到下方的战场后,碰到人类或是妖怪的身体时就融了进去,紧接着那人的表情就不断变化,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那人得到了那段记忆!
“羽、衣、狐!”奴良滑瓢蓦地咬牙,即使他生性豁达,但这种隐私与伤口一起被剖开,然后大剌剌展示给敌人看,这样的屈辱还是让他愤怒。
气急之时,他都忘记了对面的“羽衣狐”并不是真正的羽衣狐。
“吾不是那只小狐狸。”一身白衣的“羽衣狐”神情无辜地歪了一下脑袋,鲜红的嘴唇吐出残酷的字眼来,“那只小狐狸正在哭呢,哭得可惨啦。”
“蝼蚁。”祂的表情忽然一变,之前的戏谑一扫而空,唯有那高高在上的冷漠,祂张开双臂,以着理所当然的姿态宣布道:“从尔等来到吾的面前那一刻,尔等的记忆和感情就不再属于自己。现在,跪在吾的面前,将一切献给吾。”
“吾密涅瓦,是尔等至高无上的神明!”
二条城上下为之一静。
短暂的静默后,原本站在羽衣狐身边的百鬼嗷嗷地叫喊了起来,为密涅瓦的宣告而欢呼。
真正忠于羽衣狐的大妖怪,在意识到“羽衣狐”并非羽衣狐大人时就因为想要攻击祂而被杀死,现在簇拥在这里的妖怪,不是本身就想要找个强大的首领依靠是不是羽衣狐无所谓,就是恐惧祂的力量不敢背叛,这会儿首领开口,不管说的是什么,欢呼就对了。
然后,那群分神欢呼的妖怪就被阴阳师和咒术师趁机砍了。
不管那个女人是羽衣狐还是密涅瓦,对于他们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干掉所有的妖怪,夺回京都。
就在这时,天守阁的上方,血红色的丝线横空而来,直袭密涅瓦的咽喉,却在密涅瓦身前一米处就被无形的力量逼停。
是妖怪首无!
紧接着,重伤的奴良滑瓢身边出现无数妖怪。
“总大将!”擅长治疗的妖怪立刻为奴良滑瓢治伤。
“你们……”奴良滑瓢神情微动,眼神有些无奈。不必说,定然是他们发现他不在本家中便意识到他可能来京都找羽衣狐报仇,这才一起赶来。
事实正是如此。
在得知羽衣狐已经攻陷京都后,奴良组的干部们虽然震惊于羽衣狐现在的力量,但二代目之死,始终没有放下的岂止只有总大将一人。
“小心!”奴良滑瓢厉声喝道,“她能够利用记忆来伤人!”
说话间,密涅瓦已经屈指弹开那条红线。紧接着,几片取自首无的记忆碎片被抛出,下一瞬,首无的身上就如奴良滑瓢一般鲜血淋漓。
“都是蝼蚁罢了。”密涅瓦俯视着那群妖怪,淡淡道:“有何资格与吾站在同一高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