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 一个人、出来?”饭馆外面,胤祉气鼓鼓地问。
梧云珠心虚脸红:“三弟你不要生气嘛,你就忍心你二姐我,一辈子不是在深宫就是在草原吗?”
不得不说, 梧云珠这句话确实戳到了胤祉。
他无奈地叹气妥协了, 拿出纸笔写字:‘那你也要早点告诉我, 我好跟汗阿玛报平安。’
梧云珠看完说:“没事的,吴尔衮在咱们登船时,也送了信给乌库玛嬷说明了。”
胤祉闻言,再次怒火中烧地瞪了吴尔衮一眼, 重色轻友啊!
他真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这吴尔衮这么疼他二姐姐,不但不觉得她此举不守妇道,还愿意为她背锅。
“你,今晚、守夜!”不罚吴尔衮,胤祉出不了这口气。
吴尔衮被罚却大喜,行礼谢恩。
胤祉:“……”个傻憨憨!
胤祉怕梧云珠一个人跑出来, 身边没有人照顾不习惯,便问她要不要给她买个小丫鬟?
“不用,三弟, 你从小就能自理,我怎么就不能?”梧云珠自信道。
胤祉:“……哦。”
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一行人带个不知底细的人确实也不合适。
众人很快再次登船,晚上也没有停歇, 出发往下一个城池而去。
翌日天亮时分, 胤祉醒来时, 船只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在东昌府码头了。
胤祉估摸着汤斌午时左右便能到了,一行人便在城里闲逛了起来。
早市都是赶集的人,摊贩人流如织,顿时吓退众人。
赫奕目力好,找到一处茶馆,护卫着胤祉和梧云珠过去。
时间尚早,茶馆里没什么人,众人上了二楼雅座,临窗看着底下热闹的街景。
步山给两位主子点了茶馆里最好的茶,胤祉喝着还行,梧云珠可就嫌弃得不行了。
吴尔衮给她倒清水,笑道:“民间的东西自然不比宫里的,公主不是早就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吗?”
梧云珠:“唉……”
胤祉:“……”
这就吃苦了?
茶馆是没有早饭吃的,赫奕便问:“主子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买。”
他们在窗口可以看到,市集上有很多卖早点的,包子馒头豆浆豆腐,还有面摊、煎饼摊……
作为在后世吃多了各地美食(外卖),这一世又吃惯了宫廷御膳的胤祉,看着就兴致缺缺,倒是梧云珠看什么都稀罕。
“反正我们人多,你们什么都买一点上来吧。”梧云珠道。
赫奕领命,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去了,不然像步山那样的小身板,还真不一定挤得过进货卖货的摊贩们。
“怎么还是这么多乞丐和流民?”
梧云珠看见,赫奕几人才出了茶馆,又有不少乞丐围上去,不由问出声。
出了德州,他们昨天在临清城也是,在街上逛的时候,那些流民和乞丐,看他们穿得不错,一窝蜂地围上来,数十人一起上,看着就吓人。
最后是侍卫们警觉地将两位小主子围在中间,拔刀才吓退了一群人。
步山有眼色,立刻道:“小的去打听打听。”
等赫奕等人把早点买来,步山也回来了。
胤祉闻到一股鲜香的味道,发现是一碗饺子,便端过来,示意步山等自己吃饱了再听他说。
梧云珠:“我们一边吃,你一边说嘛。”
步山苦笑:“主子,小的怕您听完就没胃口了。”
梧云珠:“……好吧。”
胤祉的鼻子很灵,他选的果然没错,这饺子虽然是素菜馅的,但格外鲜香。
菜只是普通的白菜,没有加别的东西,胤祉心思一动,喝了一大口汤,汤里果然有那种鲜味儿,他心里有数了。
梧云珠连续吃了几样,都不满意,胤祉便让她吃这汤饺子。
梧云珠试吃了一个,眼底一亮,“嗯!这个不错,有宫……家里大厨的几分味道了。”
“像是加了什么东西提鲜?”坐侍卫那一桌的吴尔衮搭话道。
“什么东西能提鲜这么多?”梧云珠不止是好奇了,她想让侍卫们买一些带上。
如若在平日里,她是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小事情的,但离了御驾才吃了几顿,她就有点吃不惯了。
赫奕回话道:“这怕是人家的独门方子,谋生的手段,不会透露出来的。”
方才他们去买早点,也就这一家的生意最火爆,买的人最多。
胤祉提笔写下一句话,交给赫奕。赫奕看了之后,转身就去找那摊主了。
“你让他去干吗?”梧云珠好奇。
胤祉写:‘给你买那独门方子上的东西。’
梧云珠惊奇:“你知道是什么?”
胤祉:‘大概知道,诈一诈摊主,错了大不了就是买不到罢了。’
梧云珠感动:“三弟你对我真好!”
胤祉吃饱了,这才看向步山,“说吧。”
步山这才解释流民和乞丐这么多的原因,原来是这东昌府治下的好几个县城,正月发了大水,四月又阴雨不断,百姓流离失所,闹了饥荒。
也不止这东昌府,还有上一个码头的临清府,甚至德州治下也有房屋田地被淹的,只是因为圣驾经过,所以官府把流民驱离罢了。
梧云珠问:“朝廷不是会开仓赈济么?”
步山:“是啊,正月里就施粥赈济了半个月,四月里也施了粥,可……”
步山压低了声音,“据说那粥清水一样,而且也不是天天都有的,日子一长,还是有饿死的。”
梧云珠抿抿唇,“为什么?如果粮食不够吃,地方官员不会上报奏请朝廷拨粮么?”
步山答不上来,他很小就进宫了,“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小时候也是逃荒的途中,被家里人给卖了的,就记得施粥的官兵总说粮仓没粮了。”
胤祉看向他带出来的这一圈人,询问的意味很明显。
步山道:“爷想问你们有谁知道个中缘由的?”
众侍卫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满洲贵族,凭祖上封荫才能进宫当侍卫那种,赫奕带的这一队资历都浅,几乎从来没有到地方上办过差的。
见无人开口,胤祉看向容若。
他年纪和康熙相仿,又很早就当差,领旨外出办差少说也得有几十次了。
容若接收到他的眼神,叹了口气,才对这一群全部比他小的年轻人说了个中门道。
“据我所知,山东这几处地方,今年奏报灾情后,皇上下旨地方上开仓赈济,赈济所需并未超过当地储粮,无需调拨。”
吴尔衮好奇地问:“赈济所需粮食多少,是怎么算的?”
容若:“根据奏报的受灾人数来算,每人一天半斗粗面或陈米。”
吴尔衮:“半斗不少了,也就是说,若按奏报人数每日施粥,是能叫人饿不死的。那就是瞒报人数了?”
梧云珠:“也可能是有人从中贪墨?”
所有人又齐齐看向容若,容若本不想说的,但看着三阿哥也一脸求知欲,他想了想还是说了。
“有贪墨的可能,可能粮仓本就无粮、少粮,于仓储上谎报账目;可能是粮食出仓以后,几经人手,层层贪墨,到了灾民手里就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