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息工夫,沈遂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直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哥。”
起初沈遂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等对方再次开口,他才终于确定那是林淮竹的声音。
沈遂一下子掀开身上的伪装,从粗大的枝干探出半截身子。
葱郁的林间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此刻在沈遂眼里仿佛散发着圣洁的光,他从未如此期待见到林淮竹。
沈遂压低声音,朝林淮竹挥了挥手,“我在这儿。”
他投下的影子正好拢在林淮竹身上,林淮竹抬起头,一直紧蹙的眉峰终于舒展。
怕林淮竹是哪个兽幻化出来的,沈遂顿时露出警惕之色,神情警备地问,“我们坐的那只禽鸟叫什么?”
树下那道影子说,“弦和,但它不是禽鸟,而是青狮,你外公的坐骑。”
暗号对上了,沈遂由警惕转为喜色,连忙垂下手臂,“上来,这里有野兽,睡树上还安全些。”
林淮竹看着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指尖动了动,抬起来放了上去。
沈遂一把攥住,将林淮竹拉到树梢上。
树叶哗哗作响,沈遂却没像方才那么怕了,毕竟有林淮竹坐镇,即便遇到凶兽也能化险为夷。
沈遂挪了挪身体,给林淮竹腾出一块地,然后又用树叶将他们掩住。
做好掩护,沈遂才有心情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淮竹解释,“你的那个小纸人,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
沈遂着实没想到纸豆豆有这么大的用处,不仅可以靠它找到林淮竹,还能让林淮竹找到自己。沈遂从荷包将纸豆豆放了出来,从破皮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喂它,也算是奖励了。
喝了血,纸豆豆乖巧地躺在沈遂掌心。
沈遂挠了两下它的肚皮,忽然想到一件事,转头问林淮竹,“你肚子饿不饿,吃过东西没?”
林淮竹面容隐在黑暗中,沈遂离他这么近,也只能勉强看清他的五官。
借着浅浅的月光,沈遂才发现林淮竹身上也有许多划伤,像是树枝荆棘刺勾出来的。
林淮竹静静地摇了摇头。
沈遂不知道他是不饿,还是没吃东西,想了想还是递给他一粒辟谷丸。
“吃罢,里面还多呢。”沈遂晃了晃手中的荷包。
林淮竹却问,“还有多少?”
沈遂还真没数过,他打开荷包,“这瓶子不多了,只有十几颗,但我记得还有几瓶。”
他掏出一个青绿色的瓶子,因为光线太暗,凑近仔细看了看瓶身贴的字。
“不是,这是甘露。”
“这个也不是。”
“这是解毒丹、清心丹、凝髓露、驻颜丹、千日醉、还回丹。”
沈遂掏出十几个瓶子,除了各种丹药外、还有不少金珠子、符篆、法笈、仙器,肉干果脯,衣裤鞋袜。
荷包就像一个百宝箱,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沈遂装不到的。
毕竟是跟男主混的,不准备齐全点怎么能行?
沈遂就怕有现在这么一日,所以装备齐全,省得到时候抓瞎,只要荷包不丢就没什么能难倒他的。
沈遂数了数,一共还有五瓶半辟谷丹,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完全没问题。
林淮竹眸色复杂难懂地看了一眼沈遂,这才吃下那颗辟谷丹。
沈遂好奇林淮竹是怎么从那棵松柏上掉下来的,明明他待在最粗的那截,按理说不该像他这么倒霉。
在沈遂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林淮竹撇下视线说,“不小心。”
沈遂似乎不信,眉峰微挑。
林淮竹的面色始终平静内敛,对于沈遂直白的打量毫无反应。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选择说谎。
其实应当告诉沈遂的,他是看见他从青狮背上掉下崖,然后跟着跳了下来,又看他压断了松枝,也为了救他再次跟着跳下。
这样说不仅能获取沈遂的感激,还可能让对方彻底信任他。
沈遂的信任对林淮竹很有益处,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拿他当亲弟弟,但他可是到处认弟弟,谁知道哪个弟弟才跟他最亲?
沈遂喜新厌旧的本事,林淮竹曾切身体会过。
他可能是沈遂的第一个弟弟,但绝不是最后一个,甚至秦长须都未必是。
但林淮竹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能轻易说出口的话,此刻却不想说。
林淮竹无端生出一种烦躁。
林间的风夹裹着潮气,像浸过水的冰针刺来,沈遂打了个寒颤。
“你冷不冷?”他问旁边的林淮竹。
林淮竹冷淡道:“不冷。”
沈遂不管林淮竹冷不冷,他自己冷的牙直打颤,凑近林淮竹紧紧贴着他。
林淮竹仍旧冷冷清清的样子,不过那股躁意却因为贴在身上的温度而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