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也怒了,说道:“不过与她说了几句话,如何便扯到丢人去了。”
她想到那胡女身上的伤,语气更为不满,说道:“男人一边享用营妓的好处,一边还要轻贱她们,若说起贱,谁能比得过欺负营妓的男人。”
徐墨怀瞥了苏燕一眼,竟没有反驳她的话。
“这些事轮不到你操心。”
他说完后苏燕半晌没吭声,他回头去看,发现她正揪着衣裳,似乎是极力克制着什么。她眼里也蓄了泪水,挤在眼眶处迟迟不肯落下。
“我跟她其实没什么不同”,苏燕总觉着那些人看她,也当是如看待这胡女一般。“我是你一个人的妓子。”
徐墨怀与林馥相处时,即便是疏离冷淡,也从不会带着轻蔑,如同看物件一样地看待她,更不会羞辱林馥浅薄无知。而苏燕是实打实的粗鄙,她的确什么都不懂,分不清喝茶时的繁琐程序,认不得写字磨墨的器具,她更不懂得什么叫做仪态礼数。
“皇宫跟我没干系,我就是这样的人,与营妓混在一起也实属平常,我们都低贱粗鄙,入不得贵人的眼,只配做下等人。是你硬要把我塞进宫里,我过不来你那样的好日子。”她知道没什么可能,甚至这样的话还要惹得徐墨怀发火,却还是忍不住带着点恳求地说出口:“你放过我,让我走吧,我过去一年过得很好,我不属于宫里,你那样多的女人 ,何必非要我一个。”
徐墨怀的脑子里仿佛轰得一下炸开了,就像一锅沸腾的热油中浇入了凉水。他拳头攥紧,额角青筋暴起,胸口的起伏越发剧烈。
“苏燕”,他念着她的名字,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在齿间碾碎。“这种话是谁教你说的?”
他似乎想要急切地找出一个发泄口,无论苏燕此刻将罪推到谁身上,他都可以安慰自己放过她。
“不是别人,我就是不想回宫了。”苏燕不安地往后退了两步,徐墨怀没有看她,目光四处乱飘着,唯独不肯落在她脸上。
“是那个营妓是不是”,他仿佛听不到她的话。“朕现在去杀了她。”
“陛下!”苏燕惶恐地睁大眼,连忙去拉住他。“与她有什么干系?”
徐墨怀的眼神颇为可怕,一只手将她的胳膊紧攥着,另一只手落在她的下颌处,逼迫她仰起头看着她。“别让朕听到你再说这种话,没有下一次。”
他将苏燕攥得很紧,她的手腕细到像花枝,轻轻一折就能断。
苏燕离开了他跑去苦寒的幽州,尽管劳累辛苦地做个普通人,她也觉得比留在他身边好。甚至在离去的这些时日中,她心中不曾有一日悔过,她只觉得离了他很好。
他一直很想问她,不见的一年多可曾想念过他,然而他又一直不肯开口,只怕听到令人心寒的答案。
徐墨怀突然惊觉,自己才是没出息的那一个,苏燕一门心思要离开他,在天高水远的幽州过得快活,只有他还在想尽法子寻她,日夜怨她念她。
她不过是这样一个打不打紧的人物,凭何要他费心费神。
徐墨怀说完后,突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里面分明没有情意,他再怎么看也还是没有。
苏燕感受到他在解自己的衣裳,立刻不安地挣扎起来。
徐墨怀轻而易举将她压在书案上,她用双臂撑着身子,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冷得她不禁瑟缩。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感受到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颈间,缓缓移到了她丑陋的伤疤上。
她视为耻辱的伤痕,徐墨怀却在轻轻吻过,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他抵着苏燕的后背,指腹摩挲着她的伤口,嗓音莫名干涩。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
苏燕垂下眼,只觉得此刻再提及这些,实在是有些自找难堪。“那是对莫淮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