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1 / 2)

笼中燕 白糖三两 7389 字 2021-11-07

大夫来得很慢, 苏燕身上的寝衣被扯坏,她找了件外袍套上,如同被吓傻了一般呆坐着。

夜风从窗户和门缝吹进去, 烛火曳动,苏燕的影子似乎也跟着颤了颤。

她的衣襟被扯了个口子,头发也凌乱地披在肩上,被李骋掰过的指头疼到麻木, 几乎要失去知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几乎都要天亮了,大夫才赶来看了她一眼, 摆弄她青紫高肿的手, 而后给出答复:“小指断了, 待在下复位以后,还请美人勿要乱动, 养个月余便好了。”

宋箬来得时候,苏燕的手指正接好, 疼得鼻尖都是冷汗。

她没想到宋箬竟然还能来,颇有些惊讶地问:“他们竟让你来了?”

宋箬大致也弄清了些什么, 说道:“常沛与外祖来找过我,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我听他们说你一清早请了大夫,便要来看你,外祖也允了。”

苏燕听到她提起外祖, 心又沉了沉,另一手揪着衣裳,不敢去看宋箬的眼睛,只小声问:“你知道这些事吗?”

“知道什么?”宋箬疑惑地问她, 面上表情不似有假。

苏燕只是个普通人,她从未被人这样拿到指着心口逼问,倘若她不说,李骋会变着法子欺辱她。他迟迟忍耐,不过是想最后给她留一分情面,一个将人头挂满马鞍的人,怎么能盼着他心慈手软。

连常沛都能背叛徐墨怀,她又算得了什么,她在他心里本就没有多大的分量。

苏燕几乎没有多做挣扎便将徐墨怀的庇身之所交代了出去。

可如今面对宋箬,她心底又浮现出愧疚来,她总觉着徐墨怀虽然是个无耻之徒,却也不该如李骋说得那般不堪,况且徐墨怀是个勤勉的君王,也是宋箬得之不易的兄长。她倘若害死了徐墨怀,此生真的能够心安吗?

她嗓子干涩,仿佛喉咙里卡了沙土。“方才李骋来过。”

她一开口便委屈得掉眼泪,宋箬蹲到她面前望着她,温声道:“苏燕,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一回事?”

宋箬安慰人的样子跟徐墨怀有几分相像,苏燕非但没止住哭,眼泪反而更汹涌。

她只是个普通人,无端被搅合到这些皇帝叛贼的事,如今还被生生掰断了一根手指,连一个说法都讨不来。

“李骋跟常沛分明就是一伙的,常沛一走,李骋夜里便来找我,他险些□□了我,又逼问我徐墨怀的下落……”

她说到这里便停下了,宋箬的眼神也越发凝重。

“你告诉他了?”

苏燕没吭声,她在发抖。

她怎么可能不说呢,她已经不是观音山上那个愚蠢好骗的小姑娘了,徐墨怀也不是温柔地替她揩眼泪的莫淮,她难道会如同多年前一般,为了护着他重伤到险些没命,最后再被狠心抛弃吗?

宋箬起身,既没有责备也没有安慰,只是在她面前来回踱步,似乎在感到焦心。显然常沛与外祖对她依旧还算和善,不会因为要造徐墨怀的反便将她也除去。可如今她才握到手的东西,难道转瞬便要消散了。

宋箬冷静下来,带着点安慰地说:“皇兄不会轻易有事,李骋不过丧家之犬,即便他暗算皇兄,也得不到多少胜算。”

如果徐墨怀没事,等他回来,苏燕必定会如同李骋所说的那般,被徐墨怀一刀一刀活剐了。

苏燕想到这里,不由地开始慌乱,她几乎已经到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甚至隐隐怨恨徐墨怀就不该告诉她什么宁清坊,还不等走出多远便被抓了回来。不说是被李骋折磨死,说了是被他折磨死。

如今她只能盼着李骋说话算话,能一举杀了徐墨怀,以免他回来兴师问罪。

——

李骋信不过常沛,从苏燕口中逼问出徐墨怀的下落后,他立刻便要让自己的人聚齐,去洛阳的宁清坊先下手为强。

常沛早知道李骋不听管教,在他即将带人走的时候将他拦住。

李骋去威吓苏燕的事他自然知晓,而苏燕也如他所想不过是个普通人,死到临头必定会供出来。然而正是因为来得太轻易,他才不得不怀疑其中的蹊跷。

常沛知道徐墨怀心思缜密,虽说中意苏燕之后偶尔会糊涂,却也不至于将身家性命都交付在一个女人身上。

任由常沛好言相劝,李骋依旧被愤恨冲昏了头,只想立刻赶去宁清坊杀了徐墨怀。

常沛与他说了几句,便不奇怪他为何作战勇猛,却依旧没能常胜,反而能屡次败给徐墨怀。

最后李骋总算同意不亲自前去,而让手底下的人领兵去宁清坊探一探虚实。

洛阳世家以王氏马首是瞻,如今徐墨怀遇刺失踪,河洛等地因水患被煽动起了民乱,可谓是乱成一团。徐墨怀的外祖此刻站出来,命人在洛阳大肆搜捕刺客,实则为了找到徐墨怀的动向,在他的人出洛阳之前将他的命留下,而后再传令回京城,挑选最适宜的皇室血脉登基,由他们暂时掌管朝政。

李骋走后,苏燕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然而左等右等,既不闻徐墨怀的死讯,也没有人来救她出去。

而她最不安的是,自己心中竟在隐隐希望李骋败在徐墨怀手上。倘若两人必定要死一个,那她想也不想便会选择李骋,她怨恨徐墨怀,却从未想过要他去死。

可世上的事大多不遂人愿。

隔了没几日,苏燕坐在屋子里喝药,李骋突然一脚踢开了殿门,冲进来将她一把抱起来,欣喜若狂道:“我杀了他!苏燕,我们胜了,任他再诡计多端,还是死在我手上!”

苏燕的药碗被打翻,苦涩难闻的药汤洒了他一身,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抱着苏燕,神色癫狂道:“他重伤躲在宁清坊,我们轻而易举便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她面色惨白,咬着唇不应声,而李骋依然在说:“他宁死不跪,放火自焚而死,烧成了一个焦炭……可惜我不曾亲自前去,否则必将他的眼睛生生剜下,再碎尸万段丢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