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先走了。”青木抱着她,在一众青木们恶毒的眼神中含笑离开,踏过那血肉不断在鼓动的门槛。
被抛下的青木们嫉恨无比,心中闪过无数恶狠的念头与诅咒。
他们对她的爱欲那么深,却又仅仅是因为她在昏睡前的抓握而不得不放弃,那些自私的、恶毒的、充满强迫占有欲的情绪依旧存在,只是他们下意识选择了她,她的一切高于他的一切。
他们囿于她,那些恶劣卑劣的品性被圈在栅栏内,而懵懂无知做出的堪称善解人意的举动只是以她的想法为标准而已。
青木们并未对此有所察觉,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
听诗绪里的话——多么自然而然的事。
那个幸运的青木抱着少女远走高飞,谁也不知道需要蛰伏多久才能换取一个亲自陪伴的机会。
而被丢下的他们像往常一样,恶劣地咒骂。
亮光从大开的门前洒落进来,最前方的一个青木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嫉恨的眼神微微停滞,怔愣片刻。
在他的指腹上,是冰凉的他从未察觉的泪。
寒冷刺骨。
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自觉问床边的青木:“那…那个在我家里的青木……”
我眼前的青木露出哀怨的神色,让我硬生生吞下了剩下的话。
我:“抱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道歉。
青木叹了口气,他捧起我的脸,额头抵住我的额头。
“诗绪里……不是答应过我吗?不要在意[我]的死亡——不要产生任何的情绪,不要想,再怎么样,这也算是[我]的生存方式。”
我的嘴唇颤抖片刻,抿起。
是的,千万不要产生多余的怜悯,徒增烦恼罢了。
也许死亡的青木会分成几个人,又让我如何“满足”我的愧疚同情呢?
或者说,青木引起的死亡事件不是常人可以阻止的,最好靠近都别靠近的。
青木笑道:“而且那个赝品才不会在意死亡。他一看见你有怜悯,就只会伪装着利用。”
我抛去繁杂的心情,嗯了一声。
他依恋地吻上我的唇,撬开,蛇一样纠缠。
青木柔韧的身体缠上来,与我一同躺在卧室的床上。
等一吻结束,我脑袋昏昏的,缓了片刻才恢复。
“……对了,输入我身体的血——真的任何时候都不会同化我吗?它只是一滩血,应该没有记忆感情吧
?”
青木很不高兴我再次提起另一个赝品,哼哼唧唧片刻才慢吞吞道:“当然不会啊诗绪里,它巴不得待在你身体里,才不会杀了你。”
“……哈?什么叫巴不得待在我身体里?”
别吓我啊!!
活物一般的描述差点让我当场腿软。
青木:“它是不是让诗绪里你变得昏昏沉沉过?也就这点儿作用了。诗绪里你拒绝它这样做,它也会听话。不过是摇尾巴的血而已。”
他的眼眸露出些冷冽。
我弱弱问道:“…那它都有生命了,能把它取出来吗?”
……一想到它是活的,我就毛骨悚然。
“但是它的思考能力有限,仅凭本能行事罢了。它在诗绪里的……”青木似乎很厌恶说出那几个字,“身体里,能听诗绪里的话已经是极限,让它出来……它可能本能上不想。”
“你看诗绪里,”青木突然皱起眉抱怨道,“那些仿制品,就连血都是那么卑鄙那么愚蠢!千万不要再想他们,他们那些人,最会不知身份的得寸进尺,真是卑劣。”
我抽了抽嘴角:“……”很想说你是在自我介绍吗。
“不过……”青木想了想,笑道,“如果是我的话,诗绪里一旦流血,我才不会让诗绪里真正的血流出来,再怎么不情愿也要自己出来顶替。”
他一脸的得意表情,仿佛自己已经那么做了,高出其他青木一大截。
我若有所思:“这样啊。”
我推开他,下床。
走进厨房,青木叫着诗绪里诗绪里你去哪里啊带上我啊,亦步亦趋地跟上来。
我深呼口气,接了杯水,壮着胆子用水果刀在指腹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珠立刻涌出。
青木赶过来,惊住,急忙要握住我的手腕伸舌舔住止血,我阻止了他。
青木的脸色一瞬间变差,声音也阴沉无比:“诗绪里……根本不需要为了它受伤的。它真是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不是……”
我眼眶因为疼痛湿润了,但忍住了没掉眼泪,认真地看着他。
“我只是有点害怕……抱歉。”
“为什么说抱歉啊?”
“…因为这不是代表不相信你吗?抱歉,在我身体里活着这件事还是很恐怖,很害怕……”我说道。
“诗绪里,你就应该这么做啊!”青木看了看我的指腹,又对上我的视线,眼尾流淌出些微的恶念,“那种东西……留在身体里的确很恶心……诗绪里却用了伤害自己的办法……真的是太善良太慈悲了……”
他眼睛比我还快地流下眼泪,泪眼婆娑地注视,一派被感动哭的模样。
“而且诗绪里你已经放任它留在身体里十二个小时三十分钟,真的……对它太好了。它就应该感激涕零,别说害你了,诗绪里把它当成宠物奴、隶都行啊!”
我:“不至于……”
指腹的血珠没有滴下,反而凝固了片刻,须臾之间,一串更加鲜红的血缓慢地流出,滴落进水杯中。
它似乎很不情愿,却又不想让少女本来的血液流失哪怕一滴,只能自己先出来顶替,红色很快将清水浸染。
我感受到我的伤口的疼痛感在反常理的减弱,但它并不能让我痊愈,只能减少痛感——话说,感受不到疼痛,这不是更危险了吗?
我害怕它没有完全出来,小声道:“你快出来吧。”
青木不悦地从我身后抱住,头搁在我的肩颈处,轻轻地舔吻我的侧颈。
血液果然又出来了一点。
伤口没再流血。
血珠起初只是将一杯清水染上一些红色,到最后,那杯水已经红如血稠,不像是被稀释过的
。
“啵啵”
忽然,两个泡在水面爆出。
青木立刻神色难看地伸手将它全部倒入水槽中。
我都没反应过来,杯子就空了。
我:“……”
夜晚,我也理清楚了我昏倒后的事情,未同化完全的死者被发现,警察逮捕了那五人,应该不会再放过他们,隔壁的阿姨也在医院住院,并无大碍。
我看着我的指腹。
白天细小的划痕现在居然愈合了。
青木黏过来,嫉妒道:“这有什么。诗绪里你吃掉我的肉才是真正的自愈呢,只有诗绪里你才有的……”
我愣愣地盯着完好的指腹,问道:“还有什么作用?”
“……”青木一顿,亲了亲我的唇,黑色眸里的情绪在灯光下浮浮沉沉,声音宛如从地狱爬上的鬼,在诱人靠近。
“不断死亡,就是永葆青春。”
然后永远在一起。
“……”我们的呼吸在交缠,我仰着头与他对视,半晌,开口:“……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吧?你答应过的。我也绝不会吃你。”
青木安安静静地蹭蹭我的侧脸。
从喉咙里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撒娇的猫。
“当然了诗绪里。”
黏糊糊的腔调,下一秒就骤然变得阴暗稠晦。
“一想到你的死亡,”
那双眼睛变得无神,那温暖的身体变得冰凉,那柔软可爱的皮肤变得僵硬。
“我就……”他忽的迷茫一瞬,朝我一笑,“我也不知道,完全想象不出来呢。”
“诗绪里诗绪里诗绪里。”青木开始蹭我的侧脸,然后亲吻,无比的粘人。
他的泪痣在微弯的眼眸下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欲望,他的眼底又酝酿着深沉的黑暗,但那个吻,既黏人,沾染着情、欲,又带着溢出来的怜爱。
糜烂的香,萦绕在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