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脑袋青木时,心情诡异地平复下来,觉得一颗脑袋真是眉清目秀的,“你只是一个脑袋,要吃到哪里去啊?”
“诗绪里,我吃东西不仅可以像人类一样
全部装进胃里,还可以拿来补充能量,让我生长得更快。”青木说道。
……真的假的?
我将信将疑地给他喂了一勺。
脑袋青木的腮帮子鼓着,咀嚼了几下便真的咽下去——并没有从脖子那里掉出来。
………嗯嗯嗯???
每日知道一点青木奇妙的特异功能。
我睁大眼,再喂了几口。
他全部吃了下去,笑道:“诗绪里,还要。”
少年的脑袋躺在拿来的枕头上,眉眼弯弯,仿佛整间房都被他的容貌照亮。
我喂完,又开始担心逃跑掉的人会暴露此处,让青木怪物体被发现。
“那群蠢货,应该明天才会带警察过来。他们恐怕还在犹豫要不要得罪我呢哈哈哈哈哈。”一个青木大笑道。
“所以诗绪里你今晚上就在这里安心地睡觉吧,这么晚出去多不安全。”
“这里都是你的诗绪里!”
我松了口气,“那你明天也必须离开。今晚我们就走吧。”
“不要不要啊诗绪里,”青木们反而拒绝了,“我太庞大,很容易被发现——诗绪里你回去睡觉就好!明天我就能解决!”
我犹豫着嗯了一声。
……行吧。
走出地下室时,我想起刚刚在客厅看见的实验记录,无比的残酷,硫酸、高温、拼接、残杀、分尸、无数的化学用品……几乎穷尽了我的想象。
可以看出实验体的痛不欲生。
我回过头,那五双眼睛皆是凝视着我,乖巧得很。
我干巴巴安慰地说道:“既然细野已经死去,那你们再也不会被他实验了。”
青木应该顺杆子往上爬地讨好处,夸张地喊疼,但他们却反常地安静了几秒,那集合体缓慢地爬过来,巨大的身躯呈现在我面前。
一只手怜惜地捧起我的脸。
“诗绪里,”一个青木笑吟吟说道。
“都说过了,关于死亡的事,不必在意。”
我被迫微微仰着头,眨了眨眼:“我以为你需要安慰的。”
“当然需要啊!那亲——”
我果断道:“算了吧。”
适应已经是现在的极限了啊!
我随便找了个房间,在床上躺下,黑色发丝殷勤地端来一杯水,我礼貌道谢,喝了下去解渴。
不知道青木说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不过他这人,也应该不会让自己吃亏。
我今夜失眠了几个小时,眼睛睁了多久,黑色线就在半空中勾勒出形状角色表演了多久,快天亮了我才堪堪睡着。
睡梦中隐约感受到,黑色的线轻轻缠绕上我的身体四肢,爱恋地包裹。
……
醒来,我推开门,客厅的众人齐齐转过头望向我。
五个青木,穿戴整齐,或反坐在椅子上将头搁在靠背上,或躺在沙发上无聊地看杂志,或者干脆睡着觉,我一来却立刻醒了。
我愣住,因为这是五个正常的青木。
“你们……”
五人瞬间包围我,我的两条手臂被速度快的两个人一边一个的抱住。
“诗绪里——!你快选今天是谁陪你出去,一定是我的吧!我穿的是最贵的西服啊!”
“一定是我!什么西服,诗绪里最喜欢卫衣了!”
“诗绪里诗绪里,我还做了蛋糕给你吃。”
………黑糊糊的什么玩意儿?!
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我被拉扯来拉扯去,一脸懵逼。
五个少年推销自己也不忘贬低对方,骂人的句式一套一套的。
我忍不住:“……都
安静!”
少年们闭上嘴。
我随便指了一个一个人:“能不能解释一下什么情况?”
“诗绪里……当然是因为诗绪里讨厌虫体,我就把他们都割下来了!”这个青木邀功道。
“撒谎!诗绪里,是我自己把自己砍下来的,你看,我特意让刀痕留下来了呢,刀真危险,很容易割到自己的……”另一个青木说道,他的手臂有一道划痕,听他所说应该是割断腰部与虫体时失误的结果。
“我也是啊!诗绪里我是不是很好?”
“诗绪里你好善良好可爱好善解人意……明明那么怕虫,昨天都还那么努力适应……看看你,眼睛都还是肿的。真是勇敢!跟你一比,昨天那群人真是懦夫啊!”
……不是,其实要不是你用黑线阻止我,我也跟着他们跑了……
其余多出的手臂被焚烧掉,虫体也同样被烧成灰烬。
不过,我怔愣的是青木们真的狠心将自己与虫体分割。
青木除了以前为我割下一块肉,其余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对他造成的伤害,让他自己动手却是难以想象的。
毕竟,那么疼,他又那么任性。
我愣愣的时间,他们又开始争吵不休,我不知为何眼泪掉下来,一把抱住我面前最近最方便拥抱的青木,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周围陡然寂静。
我没察觉到回抱住我的青木的笑意和其他人妒忌他,对他流淌着的恶念。
昨天积累的疲惫紧张还有所做的一切心理建设骤然放下,我哭出来,泪水浸入他胸膛处的衣物,抽噎道:“谢谢……还有,是的,虫子真的很可怕很恶心啊!”
“……对啊!”被抱住的青木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马上附和,“那么恶心的东西,当然不配成为我的一部分。”
“对啊诗绪里,我也讨厌虫子!”一个青木不甘寂寞地凑过来,弯腰,把头支在我旁边,仔细看我哭泣的侧脸。
“真可怜诗绪里,已经做到最好了,不需要适应的。”第三个青木轻轻从我背后揽住我的腰,硬是将我抱了出来,侧脸抵在我的头顶蹭了蹭。
被松开的青木脸色一差。
第四个仅仅是握住我的手舔了舔。
第五个将我的泪水吃了下去。
我哭着哭着发觉四周逐渐变得密不透风,冰冷无比,特别是他舔过的地方,温热过后又是寒冷。
我无言地推开他们,还是在回忆昨天的事情,想了想,罕见地骂了一句人:“那个细野真不是人。”
然后我被迫欣赏到了五个青木的骂人输出,脑袋听得嗡嗡的。
我没有选谁,将蛋糕收下,礼貌道谢,想要一个人回去,五个青木一起撒娇卖泼的威力太大,我连忙赶去玄关,一打开门吓得马上关闭,本就没收回的眼泪再掉落下来。
……门外的飞虫青木忘记清理了啊!
他们白日里就忘记了痛楚。
她鼓起勇气流着泪也要喂他的样子一直在脑海中盘旋。
怪物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太喜欢她这副样子,就像少女再害怕也认真地选择了面对,让怪物汹涌翻滚的畸形爱恋在内心反复地滋生。
昨夜,仅仅是一个青木突然开口说出在场所有青木都在想的问题。
“诗绪里好像很讨厌虫子。”
黑色昏暗的地下室,他们待了许久,每日的实验即便是怪物也疲惫不堪,这会儿五颗脑子思索起来,得出同一个结论。
——诗绪里讨厌的,除掉就好。
即使是自己,即使是需要剧烈的疼痛。
血飞溅在暗色的墙壁,还有压抑着声音的抱怨对方割伤到自己的咒骂。
他会诅咒任何给予他伤痛的人,现在却是不加犹豫地自身给予自身。
从腰部砍断,一个又一个少年残缺着身体掉落在地,疼痛带来的眼泪溢出,喉咙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好痛……诗绪里,好痛啊……
怪物的心脏哀嚎着,可怜地哭泣着,但因为不能告诉诗绪里,从而获得她的同情,他们又齐齐的秘而不宣。
反正疼过之后又会忘记,这些疼痛举动如果没有让诗绪里夸他的作用,他很快就会遗忘,并不在意。
直到庞大的虫体轰然倒地,楼上,黑色的线适时地捂住沉睡少女的耳朵,杜绝任何一丝她被吵醒的可能。
诗绪里失眠这么久,被打扰了就不好了。
嗬嗬的喘息声在响,半晌,皮肤才愈合将腰部缝合保证不会再将器官漏出。
他们狼狈地趴在地上,静静等待着,以最快的速度生长。
墙壁上匍匐的残缺影子逐渐拔高,最终,五个身形如竹的少年缓慢站起,五张冷漠昳丽的脸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火焰燃烧掉剩余的,五人无法解决对方,又不想吵醒诗绪里,于是勉强相安无事。
将自己最美的一面整理出来,身处客厅内,看似都在悠闲着做自己的事情,实际上却都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一处。
少年们的黑眸漫不经心,神色细微地传递出观察的信息,空气里流淌着的是晦暗稠密的浓浓爱意。
她讨厌的,需要绝对剔除。
他去变成的,一定要是她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