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怡一通震惊的大惊小怪之后,忽然开始逼逼叨叨说个不停。
商柏衍悉数安静听着。
他并不知道。
事实上,秦家那场变故时他远在国外,后来的了解,大都来自别人的转述,生意上偶尔听闻,又或者是秦倪罕少的提及。
而那些事,无论是秦明远车祸离世妻子改嫁小叔,还是董事长死后秦家公司股权争夺,说到底,也是别人的家务事,外人无权去干涉过问。
他从前一直以为秦倪厌恶母亲厌恶秦明良厌恶秦家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她无法接受父亲走后母亲和叔叔的结合。
直到现在,才发现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商柏衍再次想起那一晚。
他刚刚回国,在聚会上见到久别的秦倪。
记忆中年幼的少女已经出落成明艳动人的美人,醉倒在他怀里,看清是他后先是露出见到故人的笑,然后又忽然低头,幼兽般轻声啜泣。
她一声声着他“哥哥”,再哭着跟他说,“哥哥,没人要我了”。
“没人要我了。”
男人闭了闭眼,一遍遍去想那句话,然后痛意不知何时出现,一点一点,抽丝剥茧般地深入骨髓和心脏。
他或许从来都没能彻底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即便后来两人结婚,疏淡的夫妻关系,有些话,也无从开口。
商柏衍终于再睁开眼。
在某一个瞬间,男人周身气场迅速收拢凝集,眉眼间无尽的痛惜,一点一点被逼仄的戾气爬满占据。
......................
“锦绣繁花”节目的排练十分顺利。
为了扣“花”这个主题,在加上是大型庆典晚会,服装组准备的是一套极为华丽的经过改良的芭蕾舞裙,粉色底色,裙摆层层叠叠而轻盈,转动时如翩跹的云朵盛开,暗嵌在裙中碎钻折射出无数灵动的光泽。
秦倪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动作练了一遍又一遍,时隔多年再次拾起自己的专业,虽然早已不能和从前相比,但依旧要求自己尽善尽美。
她扎高丸子头,每天从早到晚,碎发因为汗湿而黏在颈间,丝毫不觉得辛苦。
这几天外面传言很多,小花团队显然没想到导演组真的找到人来代替很不服气,还要被扒是因为耍大牌不参与排练才被换,于是买了很多通稿,倒打一耙暗示是有人仗着是总裁夫人抢了她的节目。
然后还真有不少小花的粉丝跑到秦倪微博下面来内涵。
秦倪没有理那些在自己微博下面内涵的内容,放下手机就开始继续去排练,
芭蕾或许不能再成为她的职业,秦倪看见镜子里重新穿上足尖鞋时的自己想,但是可以永远当做她的兴趣和爱好。
晚会当晚是电视台直播。
后台永远都是忙忙碌碌的,秦倪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犹豫着,最后还是不打算发给商柏衍。
这男人要是看她节目自然会看到,如果不看,就当她是来走过场唱了首对嘴的网红小甜歌吧。
门口工作人员已经在通知候场。
秦倪放下手机,挺起胸,以一个舞者准备上台的姿势走了过去。
……
H台作为国内最大的几家电视台之一,这次台庆办的极为盛大,众星云集,不仅收视率稳居全国第一,网络讨论度也跟春晚一样居高不下。
其中一个讨论点就是秦倪的“锦绣繁花”节目,因为原先在流出的节目单里跳舞的明明是另一个小花,于是网上说法各异,有人说是因为小花耍大牌不排练被导演组开了秦倪是来救场,也有人说说秦倪仗着自己的总裁夫人后台硬抢了小花的节目,且看她抢了人家的节目能跳成什么样子。
只不过关于这个节目到底是怎么来的的纷议,都在秦倪正式上场几个惊艳的挥鞭转后戛然而止。
芭蕾是最不容易糊弄外行的舞种之一。
会就是会,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一眼便知。
舞台上的人一身梦幻般的粉色舞裙,翩跹而舞时宛如踩在八音盒上跟随音乐跳动的精灵仙子,每一个看似轻盈优雅的动作背后,都蕴藏的是专业而强大的力量和身体控制能力。
甚至跟后面伴舞演员的走位造型配合,显然都是经过集体很认真的排练,而不是明星只用站在中间接受众星捧月就好。
人类对美的追求永远是相似的,“锦绣繁花”一出场原本就稳居同时段第一的收视率到这里更是直线飙升,创下当晚台庆收视最高点。
之前网上那些关于抢节目的言论直接销声匿迹,在如今绝对的实力面前,某些路透里干站着摆造型都摆不好还不参加排练的人就不要来造谣是被别人抢的吧。
谢幕时,秦倪听到台下潮水般的掌声。
没日没夜排练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终于圆满完成节目,秦倪感受到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笑了笑。
然后她逆着聚光灯的光晕,像陷入幻境,耳边那些掌声忽然逐渐缥缈远去,时空开始被扭曲拉扯,秦倪下意识地往台下一个方位看过去。
从前基本每一次演出,父亲都会坐在舞台的右边的前排观众席,看他最骄傲的小公主。
秦倪缓缓看向舞台右边的方向。
然后眼前炫目的光晕消失不见,潮水般的掌声又逐渐真实,主持人的声音出现,台下观众的面容开始变得清晰。
她意识到父亲早已不在。
秦倪空茫望着那个方向,忽然,却在观众席中发现另一张脸。
人潮中,商柏衍也正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