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酒看见,这只怪物身上有一根藤条,和周围其他藤蔓都不一样,是奇异的偏紫的颜色,也连在主藤的藤枝上,更像是这根紫色藤枝捕获了一个人,和他结合出一个半人半藤的怪物一样。
大概因为混了人形,它并不像其他藤头那么怕点燃的油灯。
镜子吸着楚酒的血,正在蓄势,应该很快就能发射光柱了。
这是最后时刻,决不能让怪物的藤条扫到镜子。
楚酒站起来,一边抱稳镜子,一边抽出纸刀。
只要让镜子吸饱血,烧掉主枝,估计这个连在藤上的半人半藤的怪物也一样会枯萎。
所以只要坚持住,保护好镜子。
一根藤条鞭稍般发出破空的锐响,朝镜子抽过来。
藤条的硬皮坚韧无比,无惧刀剑,楚酒知道砍它没用,瞅准藤头大张的分瓣的嘴巴,猛割一刀。
这刀出手极快,又准又狠,割在它粉色的内壁上。
藤头像是会痛一样,猛地向后一缩。
也只是缩了缩而已,似乎对它不能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是至少能缓一缓它对镜子的攻势。
楚酒能感觉到,手腕上的酥麻感没了,镜子不再吸她的血,这是好事,说明它快要发动了。
另一根藤条也横扫过来。
手腕能离开镜框,楚酒能腾挪的余地更大,一刀割向藤头的嘴巴。
藤条吃痛后缩,那只半人半藤的怪物却挥舞着它的“脚”,飞快地朝这边爬过来。
镜子照射出的光斑骤然一暗,在那一瞬间,楚酒突然明白了那只半人半藤怪物的意图。
然而来不及了,镜子已经发动,明亮到刺眼的光柱猛地射了出去。
怪物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冲过去,刚好挡在了光柱射出的路径上。
轰的一声巨响,黑烟冒出来,烧焦的并不是艾枝的主藤,那只怪物成了替死鬼。
楚酒的冷汗立刻刷地下来了。
镜子没能摧毁主枝。
一千年前的那次,没有出现过这种半人半藤的怪物,这是新情况。
周围一阵沙沙声,低伏退后的藤头忽然全都蛇一样昂起头,开始蠢蠢欲动,是油灯里的赤蝎草粉即将烧完。
楚酒火速给油灯补了赤蝎草粉,又沿着艾枝的主枝仔细检查了一遍,还好,并没有看到第二根偏紫色的特殊藤蔓。
她回到镜子前。
脑中仿佛有声音,又不是声音,更像是念头。
镜子在无声地对她说话。
太晚了,快要没有时间了。它说。
艾枝正在飞快地生长,成熟,很快就要没有时间了。
没时间等着韩序找到这里来,也没时间出去找韩序,得现在当机立断,再引动一次镜子。
用她的血。
楚酒对着灰蒙蒙的镜面出神。
穿越一次,她原本打算在皇女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地好好上个班,没想到,这班上得这么不安生。
先是冒出了和亲的狗血剧情,就在她以为狗血剧改成了小甜饼时,忽然发现,自己穿的原来是个末世文。
如果留在这里等韩序,要是他来得不及时,等艾枝成熟,油灯失效,周围这些艾枝瞬间就能把她一口吞掉,消化成碎渣。
即使现在立刻离开苍山,以艾枝蔓延的速度,天下很快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了,只不过陪着大家一起送死而已。
楚酒还记得,在行宫时,有一次韩序曾经问她,过来和亲,是不是很不甘心。
她当时回答:“我是北幻皇族,从小锦衣玉食,享泼天富贵,受百姓供养,国家有危难的时候,那么多将士都战死沙场,这只是来和亲而已,算得了什么?”
只是和亲而已,她不怕。可是现在有比和亲更难的题目摆在她面前。
是和全世界的人一起去死,还是牺牲自己一个人,来拯救全世界?
其实并没有选择。
楚酒握着纸刀,跟镜子好声好气地商量:“你要是能少吸一点血,就尽量少吸一点,行不行?”
这次镜子没有说话。
楚酒也没再说什么,她又一次割开手腕,把伤口凑在镜框上。
抽离的酥麻感觉再次出现,楚酒已经流了很多血,再来一次,有点撑不住,扶着镜子,坐在地上。
血液源源不绝地向镜子奔涌而去。